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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今醫(yī)案按

信息來源:國醫(yī)小鎮(zhèn)發(fā)布時間:2018/5/10

自敘

孟子言梓匠輪輿。能與人規(guī)矩。不能與人巧。巧者何。變通之謂也。巧固不能使人。其實不出規(guī)矩。人可即規(guī)矩以求巧。而巧自無方。是亦不啻使之矣。醫(yī)之道將毋同。自古迄今醫(yī)書多不勝紀。一病必立一門。一門必立數(shù)法。究之法有盡。病無盡。一病之變已無盡。

或萃數(shù)病于一人之身。其更改無盡。醫(yī)之法于是乎幾窮。蓋以法也者。不過梓匠輪輿之規(guī)矩病不根據(jù)規(guī)矩以為患。醫(yī)第循規(guī)矩以為治。常者生焉。變者死焉。轉(zhuǎn)恨醫(yī)之法未備也。不知法豈能備。要在乎用法者之巧耳。聞之名醫(yī)能審一病之變。與數(shù)病之變。而曲折以赴之。操縱于規(guī)矩之中。神明于規(guī)矩之外。靡不隨手而應。始信法有盡。而用法者之巧無盡也。成案甚伙。醫(yī)之法在是。法之巧亦在是。盡可揣摩。惜向來刊行醫(yī)案。醇疵互收。一為去取而巧者愈見。此予所以復有古今醫(yī)案之選也。惟是彼之所謂巧者。自今視之。猶規(guī)矩也。倘執(zhí)巧以為巧。而不更加變通。則巧反成拙。故予于每條下。妄據(jù)鄙見以按之。辨其真?zhèn)?。別其是非。晰其同中之異。表其青出于藍?;蚓C數(shù)事為數(shù)語。以括其大略?;蜃胧雠f說新說補諸案之未逮。隨選隨錄。隨錄隨按。不憚煩詞。竊附舉隅之意。第恐載籍極博。見聞有限譬諸審曲面勢者。能免斫而小之之譏乎。然欲求巧于規(guī)矩。敢不擇材以削HT。爰自甲午冬月。為捉筆之始。至戊戌春月。乃得蕆事。時年已七十。閱歷既多?;蚱~之可取。爰付剞劂。質(zhì)之海內(nèi)諸同志。


乾隆四十三年歲在著雍奄茂之月既望惺齋俞震書于酌古堂

凡例

一是編匯選名醫(yī)成案。所選必擇精當。如江氏類案入選頗多。亦不過十之三四。其余僅選十之一二而已。此外見諸史傳及說部雜書?;蛴行乱狻;蛄⑵娣ㄕ?。間采一二條。俾廣見一所選皆有議論有發(fā)明之案。庸淺及怪誕不經(jīng)者概刪去。其有病同而治同。雖出兩人。

止錄一家。同之中必取前輩?;蚝筝呏U發(fā)勝于前輩。則取后舍前。亦無拘也。

一治病所憑在脈。故敘證而兼敘脈者始選之。若不載脈象。但侈治驗。入選奚益。蓋治病之難。難于識病。識病之難。難于識脈也。然集中間收不載脈者。必辨證詳明?;蛑畏ㄐ缕??;蛄⒄摳叱2坏靡圆惠d脈象而棄之。略備數(shù)條。以擴識見。

一前人案中?;蛏姹少雕婵渲Z概削去。只存其脈證方論。以為后人認病之法。偶有文繁及詞晦者。僭為修飾之。不敢竄改其意。亦僅條達其辭以便觀覽而已。知我者諒不我罪。

一近日名醫(yī)有年長于我者。有年少于我者。其治奇病著奇驗必錄之。今并附入。此皆生平目擊。并非得之傳聞。若得之傳聞者。姑為闕疑。不敢以誤傳誤。

一成案以年代先后為編次。間有顛倒者。因病情相似。連類以便覽。年代所不計也。至于稱謂前人。或名或字或別號及鄉(xiāng)里。就人所易曉者稱之。不拘一律。

一是編列為十卷。各分門類。以便查閱。至門類十三科實未能全。只就昔人有成案者選之。每門多寡不拘。會心者聞一知十??赏普沟闷渲家印?/span>

一各案引用之方。不能備錄。間有附于案中及案后者??志磬比?。錄亦不詳。嗣有古今經(jīng)驗方按續(xù)出問世。

一諸案所載有妙義者。議論精詳方藥切當者。以及敘脈病因證候緊要關鍵處均加密點若震自為按斷之語。概不敢置密點。以俟高賢之教正。

中風

唐書載許允宗初仕陳。為新蔡王外兵參軍。時柳太后感風不能言。脈沉而口噤。允宗曰口不下藥。宜以湯氣蒸之。令藥入腠理。周時可瘥。遂造黃防風湯。煮數(shù)十斛。置床下氣如煙霧。熏蒸之而得語。遂超拜義興太守。

震按書稱允宗醫(yī)術若神。曾曰醫(yī)者意也。在人思慮。即此條思慮巧矣。然僅可治真中風內(nèi)經(jīng)所謂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也。邪從汗解故得語。若概試諸不能言者決無效。又按羅謙甫治史太尉。冬月坐火爐左側(cè)。覺面熱。左頰微汗。旋出外。因左頰疏緩。被風寒客之。右頰急。口于右。脈浮緊。按之洪緩。羅用升麻湯加桂枝、白芷、艽、防。兼灸地倉頰車穴。此治風中陽明經(jīng)之表證也。趙僧判半身不遂。語言不出。神昏面紅。耳聾鼻塞。六脈弦數(shù)。羅謂中藏者多滯九竅。中府者多著四肢。今臟腑俱受邪。先用三化湯行之。通其壅滯使清氣上升。充實四肢。次與至寶丹。安心養(yǎng)神。通利九竅。五日。音聲出。語言稍利。

惟行步艱難。又刺十二經(jīng)之井穴以接經(jīng)絡。隨四時脈癥加減用藥。百日方愈。此治中腑兼中臟之里證也。皆風邪實證也。張安撫半身不遂。語言謇澀。自汗惡風。痰嗽不寐。羅謂風寒傷形。憂恐忿怒傷氣。經(jīng)云。形樂志苦。病生于脈。神先病也。邪風加之。動無常處。治病必求其本。邪氣乃服。用加減沖和湯。汗加黃。嗽加五味。其晝夜不睡。因心事煩冗。心火上乘陽分。衛(wèi)氣不得入于陰。用朱砂安神丸。遂得寐。諸證漸減。惟右肩臂痛。經(jīng)云。虛與實鄰。決而通之。又云。下陷者灸之。為陽氣下陷入陰中。故肩膊痛不能動。宜以火導之補之。乃于右肩臂上肩井穴。先針后灸。隔一月。再灸肩井。次于尺澤穴。各灸二十八壯。

引氣下行。與正氣相接。遂能運動。仲夏用清肺飲子。秋分用益氣調(diào)營湯。全愈。此治中經(jīng)兼中腑。本虛標實之癥也。許允宗所治亦系本虛標實者。但病起于暴。故用蒸法。亦如通關散之取嚏。稀涎散之探痰也。

丹溪治浦江鄭君。年近六旬。奉養(yǎng)膏粱。仲夏久患滯下。又犯房勞。一夕如廁。忽然昏仆。撒手。遺尿。目上視。汗大出。喉如拽鋸。呼吸甚微。其脈大而無倫次部位。可畏之甚此陰虛而陽暴絕也。急令煎人參膏。且與灸氣海穴。艾壯如小指。至十八壯。右手能動。

又三壯。唇微動。參膏成。與一盞。至半夜后。盡三盞。眼能動。盡二斤。方能言而索粥。

盡五斤而利止。十數(shù)斤全安。

震按此種病。今常有之。醫(yī)所用參不過一二錢。至一二兩而止。亦并不知有灸法。無效則諉之天命。豈能于數(shù)日間用參膏至十余斤者乎。然參膏至十余斤。辦之亦難矣。惟能辦者不可不知有此法。

趙以德云。余嘗治陳學士敬初。因醮事跪拜間。就倒仆。汗如雨。診之脈大而空虛。年當五十。新娶少婦。今又從跪拜之勞役。故陽氣暴散。正若丹溪治鄭義士之病同。急煎獨參濃湯。連飲半日。汗止。神氣稍定。手足俱縱。喑而無聲。遂于獨參湯中加竹瀝。開上涌之痰。次早悲哭。一日不已。以言慰之。遂笑。復笑五七日。無已時。此哭笑者。為陰虛而勞火動其精神魂魄之藏。氣相并故耳。正內(nèi)經(jīng)所謂五精相并者。心火并于肺則喜。肺火并于肝則悲是也。加連柏之屬瀉其火。更增荊瀝開其閉。八日笑止手動。一月能步矣。

震按此條與前條大同小異。而所以治其小異處。立言用藥。綽有精義??梢姽湃松颇苣7鲁煞ㄓ植坏敢u成法也。

以上所選實癥虛癥。分途異治。誤用則死。李士材所謂治中風者。必須分別閉與脫。二癥明白。此下手第一要著。

丹溪治一婦人。年六十余。手足左癱。不言而健。有痰。以麻黃。羌活、荊、防、南星全蝎、乳香、沒藥、木通、茯苓、桔、樸、甘草、紅花為末。酒下。未效。時春。脈伏而微。又以淡鹽湯入韭汁。每早一碗吐之。至五日。仍以茯苓、白術、陳皮、甘草、濃樸、菖蒲。日進二服。又以川芎、豆豉、山梔、瓜蒂、韭汁、鹽湯。吐甚快。后以四君子湯服之。

另以川歸、酒芩、紅花、木通、濃樸、粘子、蒼術、南星、牛膝、茯苓為末。酒糊丸服。十日后。微汗。手足微動而言。

震按前條脫癥。脈大無倫。此條閉癥。脈伏而微。非有確見。敢用此兩路重藥乎。須知癥與脈宜合參。如此條左癱不言矣。而健又有痰。其得間在此。與浦江洪宅婦病瘧無脈條相似。

又按丹溪治肥人中風???。手足麻廢。左右俱作痰治。以蔞、貝、南星、橘、夏、二術、芩、連、柏、荊、防、羌活、桂枝、威靈仙、甘草、花粉等。好吃面。加附子煎。入竹瀝、姜汁。更加少酒行經(jīng)。此大法也。故治中風二十六案。用此加減者甚多。其余以四君、六君。或合四物。或再加連、柏、、防、天麻、僵蠶、竹瀝等?;蚝巷L藥。更有加全蝎、地龍者。又有用小續(xù)命湯、搜風湯、羌活愈風湯、烏藥順氣散、蘇合香丸者。皆不載脈象若何。何以效法。故不并錄。

虞恒德治一婦年五十七。身肥白。春初得中風。暴仆不知人事。身僵直??卩洳徽Z。喉如拽鋸。水飲不能入。六脈浮大弦滑。右甚于左。以藜蘆末一錢。加麝香少許。灌入鼻竅。

吐痰升許。始知人事。身體略能舉動。急煎小續(xù)命湯倍麻黃。連進二服。覆以衣被。得汗?jié)u蘇醒。能轉(zhuǎn)側(cè)。但右手足不遂。語言謇澀。復以二陳湯加芎、歸、芍藥、羌、防等。合竹瀝姜汁。日進二三服。若三四日大便不利。則不能言語。即以東垣導滯丸?;驖櫮c丸微利之則言語復正。如此調(diào)理。至六十余。得他病而卒。

震按此條與上丹溪案。俱以實邪治而效??梢姳孀C宜真。不得專守景岳非風之論。先有成見在胸也。如薛立齋善于用補。而治艾郭武牙關緊。不能言。左體癱??谘蹱縿?。神昏欲絕。六脈沉細而澀。謂此中寒濕。非中風也。亦用吐痰藥及至寶丹。繼以五積散加木香、南星、附子而人蘇。后大便洞利痰積而全愈。臨斯證者。治虛寒。治風痰。固宜對勘。

薛立齋治一人。年六十余。素善飲酒。兩臂作痛。服祛風治痿之藥。更加麻木發(fā)熱。體軟痰涌。腿膝拘痛??卩湔Z澀。頭目暈重。口角流涎。身如蟲行。癢起白屑。立齋曰。臂麻體軟。脾無用也。痰涎自出。脾不能攝也??谛闭Z澀。脾氣傷也。頭目暈重。脾氣不能升也癢起白屑。脾氣不能榮也。遂用補中益氣湯加神曲、半夏、茯苓。三十余劑。諸癥悉退。

又用參術膏而愈。

一婦人懷抱郁結(jié)。筋攣骨痛。喉間似有一核。服烏藥順氣散等藥??谘坌?。臂難伸舉痰涎愈甚。內(nèi)熱晡熱。食少體倦。立齋云。郁火傷脾。血燥生風所致。用加味歸脾湯。二十余劑。形體漸健。飲食漸加。又服加味逍遙散十余劑。痰熱少退。喉核少利。更用升陽益胃湯數(shù)劑。諸證漸愈。但臂不能伸。此肝經(jīng)血少。用地黃丸而愈。

秀才劉允功。形體魁偉。不慎酒色。因勞怒頭暈仆地。痰涎上涌。手足麻痹??诟梢嬃}洪數(shù)而虛。薛以為腎經(jīng)虧損。不能納氣歸源而頭暈。不能攝水歸源而為痰。陽氣虛熱而麻痹。虛火上炎而作渴。用補中益氣合六味丸。治之而愈。其后或勞役?;蛉敕?。其病即作。用前藥隨愈。

憲幕顧斐齋左半身并手不遂。汗出神昏。痰涎上涌。王竹西用參大補之劑。汗止而神思漸清。頗能步履。后不守禁。左腿自膝至足腫脹甚大。重墜如石。痛不能忍。其痰甚多。

肝脾腎脈洪大而數(shù)。重按則軟澀。立齋朝用補中益氣湯加黃柏、知母、麥冬、五味。煎送地黃丸。晚用地黃丸料加知、柏。數(shù)劑諸證悉退。但自弛禁。不能全愈耳。

震按此四案。理精法密。學人所當熟玩。

車駕王用之。卒中昏憒。口眼斜。痰氣上涌。咽喉有聲。六脈沉伏。此真氣虛而風邪所乘。以三生飲一兩。加人參一兩。煎服即蘇。立齋曰。若遺尿撒手??陂_鼾睡為不治。

用前藥亦有得生者。夫前飲乃行經(jīng)絡治寒痰之藥。有斬關奪旗之功。每服必用人參兩許。駕馭其邪而補助真氣。否則不惟無益。適足以取敗矣。

震按此治中寒寒痰壅塞氣道之藥。肥人脈沉伏。無火象者??捎弥?。若脈微細者。必加人參。實非中風藥也。折肱漫錄云。三生飲施于中風之寒癥。妙矣?;蛴刑摶饹_逆。熱痰壅塞。以致昏憒顛仆者。狀類中風。恐烏附非所宜服。立齋治王進士失于調(diào)養(yǎng)。忽然昏憒。謂是元氣虛?;鹜l(fā)。挾痰而作。急灌童便。神思漸爽。更用參、各五錢。芎、歸各三錢。元參、柴胡、山梔、炙草各一錢。服之少定。察其形倦甚。又以十全大補湯加麥冬、五味治之而安。予從弟履中。年方強壯。以勞心憂郁而得斯證。痰升遺溺。眼斜視。超時不醒。竟類中風。亦灌以童便而蘇。此等證候。皆火挾痰而作。斷非三生飲所可治者。并姜湯亦不相宜也。同一卒然昏憒。而所因不同。須細審之。

太平廣記載唐梁新。見一朝士。診之曰。風疾已深。請速歸去。其朝士復見州高醫(yī)趙鄂。診之。言疾危。與梁說同。惟云只有一法。請吃消梨。不限多少。咀嚙不及。絞汁而飲到家旬日。根據(jù)法治之而愈。此亦降火消痰之驗也。

孫東宿治程曉山。年四十。誕辰慶賀。宴樂月余。忽謂孫曰。近覺兩手小指及無名指。

掉硬不舒。亦不為用??诮且贿叧砍兑齽?。幸為診之。六脈皆滑大而數(shù)。浮而不斂。其體肥。其面色蒼紫。乃曰。據(jù)脈滑大為痰。數(shù)為熱。浮為風。蓋濕生痰。痰生熱。熱生風也君善飲。故多濕。近又荒于色。故真陰竭而脈浮。此手指不舒??诮菭砍丁V酗L之兆也。

所喜面色蒼紫。其神藏。雖病猶可治。切宜戒酒色以自保愛。立方用二陳湯加滑石為君。芩連為臣。健脾消痰。撤濕使從小便出。加膽星、天麻以定其風。將竹瀝、姜汁三拌三曬。仍以竹瀝糊丸。取竹瀝引諸藥入經(jīng)絡化痰。外又以天麻丸滋補其筋骨。標本兩治。服二料。幾半年。不惟病痊。且至十年無恙。迨五十歲。賀壽如舊。召妓宴樂亦如舊。甘酒嗜飲。荒淫而忘其舊之致疾也。手指掉硬??诮菭恳壬?。月余中風。右體癱瘓矣。再邀孫診之。脈皆洪大不斂。汗多不收。呼吸迫促。孫曰。此下虛上竭之候。蓋腎虛不能納氣歸元。故汗出如油。喘而不休。雖和緩無能為矣。閱二十日而卒。

震按醫(yī)書謂凡人大指次指麻木不仁者。三年內(nèi)須防中風。當遠房幃。絕嗜欲。戒酒戒濃味。以杜其患。觀此案可為養(yǎng)生者之金鑒矣。

東宿曰。潘見所年四十七。微覺陽痿。其脈上盛下虛。上盛為痰與火。下虛為精元弱。

宜戒色慎怒??痔瞪鸁岫鵁嵘L。將有中風之患。次年中秋。連宵酒色。渠于色后。慣用鹿角膠三錢。人參一錢。酒送下。至是加倍服之。十七日。左手陡然顫動。重不能舉。十八日左邊半體手足皆不用矣。予始觀面色赤。口微向右。唇麻。左癱。診之左弦大。右滑大先用烏藥順氣散一帖。服后昏睡半日。醒覺面更加赤。亦稍加。知痰盛使然。即以二陳湯加全蝎、僵蠶。天麻。黃芩、石菖蒲、紅花、秦艽。煎沖竹瀝、姜汁。一日兩進。晚更與活絡丹。服至第六日。手指稍能運動。足可根據(jù)棹而立。予喜曰。機動矣。改用歸芍六君子湯加紅花、鉤藤、天麻、竹瀝、姜汁。服二十帖。行可二十步矣。手指先麻木不知痛癢。至是能執(zhí)物。繼用天麻丸、五子全鹿丸調(diào)理。幸其斷酒絕欲。百日全愈。此證予歷治歷效者。良由先為疏通經(jīng)絡?;钛{(diào)氣。然后以補劑收功。惟經(jīng)絡疏通。宿痰磨去。補之必效。此治類中風之法也。

震按此條先散后補。亦緣病初無卒仆昏憒之癥。且脈滑大。故可從容施治耳。若云必先疏通經(jīng)絡。磨去宿痰。然后補之得效。又屬呆板方法矣。

楊季衡稟豐軀偉。年近七旬。得半身不遂證二年矣。病發(fā)左半??谕摇;柝蔬z溺。

云間施笠澤以參附療之。稍安。喻嘉言曰。其脈軟滑中時帶勁疾。是痰與風雜合之癥。又內(nèi)熱與外寒雜合之癥。房幃不節(jié)。精氣內(nèi)虛。膏粱蘊熱。久蒸脾濕為痰。痰阻竅隧。而衛(wèi)氣不周。外風易入。是以雜合而成是癥。及今大理右半脾胃之氣。以運出左半之熱痰虛風。此其間有微細曲折。非只溫補一端所能盡也?;蛟弧L禑嵯纫酥杏?。何以反中左。既已中左。何以反治右耶。喻曰。此正病機之最要者。向為丹溪等說病在左血多。病在右氣多。教人如此認癥。不知內(nèi)經(jīng)但言左右者。陰陽之道路。夫左右既為陰陽往還之道路。何嘗可偏執(zhí)哉。

左半雖血為主。非氣以統(tǒng)之則不流。右半雖氣為主。非血以麗之則易散。故病在一偏者。治宜從陰引陽。從陽引陰。從左引右。從右引左。譬之樹木有偏枯者。將溉其枯者乎。抑溉其未枯者。使榮茂而因以條暢其枯者乎。此證之脈。軟為虛?;瑸樘?。勁疾為風。病因雜合。

必須用雜合之藥。而隨時令以盡無窮之變。參、術是主藥。冬月佐干姜、附子。以暫撤外寒而內(nèi)熱反得宣泄。春夏秋則佐以羚羊角、柴胡、知母、石膏。使內(nèi)蘊之熱不與時令之熱相蒸灼。再刺手足四末以泄榮血而通氣??譄崽堤擄L。久而成癘也。

震按偏枯昔人多謂左屬血虛。右屬氣虛。自得嘉言之論。其理始明。而隨時換藥。及刺四末。尤見巧妙。因思幼讀內(nèi)經(jīng)。至九宮八風篇曰。風從太乙所居之鄉(xiāng)來。為實風。主生長萬物。從其沖后來。為虛風。傷人者也。圣人避虛風如避矢石。豈非確指外風乎。又云。其有三虛而偏中于邪風。則為擊撲偏枯。擊仆者如人被擊而仆。即今之卒倒者是。擊仆以偏枯連舉。則猝倒而不偏枯者非中風矣。但所謂三虛者。乘年之衰。逢月之空。失時之和。是運氣時令之虛。而非人身之虛也。何以中風皆作人虛治乎。及讀生氣通天論。曰。風者百病之始也。清靜則肉腠閉拒。雖有大風苛毒。弗之能害。又云。風雨寒熱。不得虛邪。不能獨傷人。又曰。虛邪之風。與其身形。兩虛相得。乃客其形。是確指虛人而后中于虛風也。然猶因虛受風。故靈樞又有真氣去。邪氣獨留。發(fā)為偏枯之說。偏枯難療。二語盡之。再讀通評虛實論。曰。凡治消癉仆擊。偏枯痿厥。氣滿發(fā)逆。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。此條暗包痰飲濕熱陰虛陽虛諸候。并未嘗偏中于邪風矣。蓋肥貴人自然慎避邪風。而膏粱之變。風從內(nèi)生。

劉李朱三家從此悟入。大凡治病必求于本。擊仆偏枯。以虛為本也。

劉宗濃玉機微義曰。予嘗居涼州。即漢之武威郡也。其地高阜。四時多風少雨。土藝黍粟。引泉灌溉。天氣常寒。人之氣實腠密。每見中風暴死者有之。蓋折風燥烈之甚也。時洪武乙亥秋八月。大風起自西北甘州城外。路死者甚眾。予始悟經(jīng)謂西北之折風傷人。至病暴死之旨不誣。人未經(jīng)其所。雖讀經(jīng)文。莫不有疑者也。醫(yī)可易言哉。又王肯堂靈蘭要覽曰。

里中一老醫(yī)。右手足廢而不起床者二年矣。人皆傳其必不起。過數(shù)月。遇諸途。訊之。曰。

吾之病幾危矣。始服順氣行痰之藥。了無應驗。薄暮神志輒昏。度不可服。命家人煎進十全大補湯。即覺清明。遂服之。浹數(shù)日。能扶策而起。無何。則又能舍策而步矣。經(jīng)云。邪之所湊。其氣必虛。吾治其虛。不理其邪。而邪自去。吾所以獲全也。余曰。有是哉。使服順氣疏風之散不輟者。墓木拱矣。然此猶拘于成法。不能因病而變通。隨時而消息。故奏功稍遲。使吾早為之。當不至是也。姑書之以俟明者采焉。讀此二則。益信塞外多真中。江南多類中。劉李朱三家之說。張景岳非風之論。洵為軒岐功臣。至明季繆仲淳立論。謂真陰虧而內(nèi)熱甚者。煎熬津液。凝結(jié)為痰。壅塞氣道。不得通利。熱極生風。亦致猝然僵仆。類中風癥。此即內(nèi)虛暗風。初用清熱順氣開痰。次用治本?;蛞骊?。或補陽。其藥以二冬、二地、菊花、枸杞、胡麻、桑葉、首烏、柏仁、蒺藜、花粉、參、、歸、芍、鹿茸、虎骨膠、霞天膏、梨膏、竹瀝、桑瀝、人乳、童便等。出入互換。另制機杼。今臨癥指南中風一門。大半宗此。又可補劉李朱張所未備矣。至喻西昌論侯氏黑散。謂用礬石以填空竅。堵截風路。

此好奇之談。最足誤人。夫藥之入胃。不過氣味傳布臟腑經(jīng)絡耳。豈能以礬嵌刷之耶。冷食四十日。藥積腹中不下。腸胃誠填塞矣。谷不納而糞不出。將如之何。學醫(yī)者慎勿妄試。

類中

王節(jié)齋治一壯年。忽得暴病如中風??诓荒苎?。目不識人。四肢不舉。急投蘇合香丸。

不效。王偶遇聞之。詢其由。曰。適方陪客。飲食后忽得此證。遂教以煎生姜淡鹽湯。多飲探吐之。吐出飲食數(shù)碗而愈。

鄭顯夫年六十余。因大怒。遂昏仆。四肢不用。丹溪曰。怒則火起于肝。手足厥陰二經(jīng)之氣閉而不行。故神無知。怒甚則傷于筋??v其若不容故手足不用。乃以連柏瀉其上逆之火香附降其肝氣。一二日。神智漸回。再調(diào)其氣血。全愈。

有一婦人。先胸脅脹痛。后四肢不收。自汗如雨。小便自遺。大便不實。口緊目?;蛞詾橹信K。甚憂。請薛立齋視之。曰。非也。若風既中臟。真氣既脫。惡證既見。禍在反掌安能延至十日。乃候其色。面目俱赤而或青。診其脈。左三部洪數(shù)。惟關尤甚。乃知胸乳脹痛。肝經(jīng)血虛。肝氣痞塞也。四肢不收。肝經(jīng)血虛。不能養(yǎng)筋也。自汗不止。肝經(jīng)血熱。

津液妄泄也。小便自遺。肝經(jīng)熱甚。陰挺失職也。大便不實。肝木熾盛??似⑼烈?。遂用犀角散四劑。諸證頓減。又用加味逍遙散調(diào)理而安。

太史楊方壺夫人。忽然暈倒。醫(yī)以中風之藥治之。不效。迎李士材診之。左關弦急。右關滑大而。本因元氣不足。又因怒后食停。乃進理氣消食藥。得解黑屎數(shù)枚。急改用六君子加姜汁。服四劑而后暈止。更以人參五錢。、術、半夏各三錢。茯苓、歸身各二錢。加減調(diào)理。兩月即愈。此名虛中。亦兼食中。

給諫晏懷泉夫人。先患胸腹痛。次日卒然暈倒。手足厥逆。時有醫(yī)者。以牛黃丸磨就將服矣。士材診之。六脈皆伏。惟氣口稍動。此食滿胸中。陰陽痞隔。升降不通。故脈伏而氣口獨見也。取陳皮、砂仁各一兩。姜八錢。鹽三錢。煎湯灌之。以指探吐。得宿食五六碗。

六脈盡見矣。左關弦大。胸腹痛甚。知為大怒所傷也。以木香、青皮、橘紅、香附、白術煎服。兩劑痛止。更以四君子加木香、烏藥。調(diào)理十余日方瘥。此是食中兼氣中。

震按此二條。與節(jié)齋丹溪所治同中有異。是善學古人者。故并錄之。

章仲輿令愛在閣時。昏暈不知人。蘇合香丸灌醒后??裱酝Z。喃喃不休。士材診之。

左脈七至。大而無倫。右脈三至。微而難見。正所謂兩手脈如出兩人。此祟憑之脈也。線帶系定二大拇指。以艾炷灸兩介甲。至七壯。鬼即哀詞求去。服調(diào)氣平胃散加桃奴。數(shù)日而祟絕此即惡中也。

易思蘭治瑞昌王孫毅齋。年五十二。素樂酒色。九月初。夜起小解。忽倒地?;璨恢四块]氣粗。手足厥冷。身體強硬。牙關緊閉。諸醫(yī)有以為中風者。有以為中氣中痰者。用烏藥順氣散等藥。俱不效。又有用附子理中湯者。愈加痰響。五日后。易診之。六脈沉細緊滑。愈按愈有力。乃曰。此寒濕相搏。癥也。屬膀胱。當用羌活勝濕湯。其兄宏道問曰病無掉眩。知非中風。然與中氣中痰夾陰三者相似。先生獨云病。但吾宗室之家過于濃曖者有之。何由得寒濕而成病耶。易曰。運氣所為。體虛者得之。本年癸酉。歲火不及。

寒水侮之。季夏土旺。土為火子。即能制水。七月八月。主氣是濕??蜌馐撬:昧?。

不伏土制。是以寒濕相搏。太陽氣郁而不行。其證主項背強直。卒難回顧。腰似折。項似拔乃膀胱經(jīng)病也。其脈沉細緊滑。沉為病在里。細為濕。緊為寒。中又有力而滑。此寒濕有余而相搏也。若虛證之脈。但緊細而不滑。若風脈當浮。今脈不浮而沉。且無掉眩等證。

何為中風。若痰氣之脈不緊。今脈緊而體強直。何言中氣中痰。病詩云。強直反如弓。神昏似中風。痰流唇口動。螈與癇同。乃先以稀涎散吐痰一二碗?;钁|即醒。隨進勝濕湯。

六劑全愈。以八味丸調(diào)理一月。精氣復常。

震按類中有十種。曰中氣。中食。中寒。中暑。中濕。中惡。中痧。中瘴。痰中。虛中散見諸書。當薈萃而詳辨之。其異于中風者。雖卒倒昏憒。而無偏枯渦斜也。其治之異于中風者。惟虛中宜補。而余皆不宜補也。只在臨證時。審其輕重淺深耳。至如名醫(yī)類案有虛風一門。臨證指南有肝風一門。總不出繆氏內(nèi)虛暗風四字。類案謂陰虛者涼肝補腎。陽虛者溫肺健脾。誠為要言。然其法已備于中風門中。似不必另立名色。至指南所載泄木安胃。鎮(zhèn)陽熄風。濁藥輕投。辛甘化風。種種妙義。直駕古人而上之。又洗繆氏之髓者矣。特是議論雖精。仍屬景岳所謂非風之治法耳。集書者以一類而分二門。未免頭上安頭之病。

傷風

江少微治黃三輔。年逾四旬。醉飲青樓。夜臥當風?;碱^痛發(fā)熱。自汗盜汗。飲食不進醫(yī)治十余日罔效。診得六脈浮洪。重按豁然。此飲酒當風。名曰漏風。投以白術、澤瀉。

酒煎服而熱退。汗仍不止。心口如水。此思慮所致。與歸脾湯加麻黃根、桂枝。十服而愈。

頭痛不已。用白蘿卜汁吹入鼻中。立止。

張路玉治沈懋甫仲子。年十七。每傷風。即吐血夢泄。此肝臟有伏火?;饎觿t招風也。

蓋肝為藏血藏魂之地。肝不藏則血隨火炎?;瓴粚巹t精隨夢泄。遂與桂枝湯加龍骨、牡蠣。

四劑而表解血止。桂枝湯主和營散邪。加龍、牡以鎮(zhèn)肝安魂。封藏固則風不易入?;陦舭矂t精不妄動矣。若以其火盛而用知、柏之屬。鮮有不成虛損者。

震按傷風是輕病。然有傷風不醒即成癆之說。今人犯此者甚多。大約喜于色欲及常多夢泄之輩。內(nèi)經(jīng)謂勞風法在肺下。太陽引精者三日。中年者五日。不精者七日。咳出青黃涕如膿。不出則傷肺死。蓋引精者腎臟充固。太陽引少陰以內(nèi)守而自為外拒。邪從痰出。不致內(nèi)留傷肺也。不精即冬不藏精之義。腎臟虧乏。太陽餒而無援。邪留難去。傷風所由不醒也。

昧者峻用發(fā)散。不知人愈虛。邪更易入也?;蚓褂米萄a。不知邪未清。補之適以助長也。此中之權衡。在于醫(yī)者。此際之調(diào)理。在于本人耳。

〔附傷風戴陽癥〕石開曉病傷風咳嗽。未嘗發(fā)熱。自覺急迫欲死。呼吸不能相續(xù)。西昌診之。見其頭面赤紅。躁擾不歇。脈亦豁大而空。謂曰。此證頗奇。全似傷寒戴陽癥。何以傷風小恙亦有之。急宜用人參附子等藥。溫補下元。收回陽氣。不然。子丑時一身大汗。脫陽而死矣。渠不信。及日落。陽不用事。愈慌亂不能少支。忙服前藥。服后。稍寧片刻。又為床側(cè)添同寢一人。逼出其汗如雨。再用一劑。汗止身安??人跃悴蛔?。詢其所由。云連服麻黃藥四劑。遂爾躁急欲死。然后知傷風亦有戴陽證。與傷寒無別。總因其人平素下虛。是以真陽易于上越耳。

中寒

吳球治一人。暑月遠行??曙嬋V镣硪詥蜗幍厣纤?。頃間。寒熱。吐瀉不得。身痛如刀刮。醫(yī)曰。此中暑也。進黃連香薷飲及六和湯。隨服隨厥。吳診其脈細緊而伏。曰。

此中寒也。眾皆笑曰。六月中寒。有是事乎。吳曰。人肥白。素畏熱。好服黃連及益元散等涼劑。況途中飲水既多。又單席臥地。寒邪深入。當以附子理中湯。大服乃濟。用之果效。

震按中寒一門。喻嘉言論之最精。然此證易辨。無甚詭幻。惟內(nèi)寒外熱格陽戴陽者。不可認錯。此又當于傷寒門細研之。蓋中寒與傷寒不同也。類案載一木商。久立風雨濕地。衣服盡濡?;己疅峤蛔?。遍身脹痛。欲人擊打。莫知為何病。服藥罔效。忽思燒酒。熱飲數(shù)杯覺快。數(shù)飲至醉而愈??梢娭泻字我?。又載吳御醫(yī)治富翁中寒。用生附子三枚。重三兩。作一劑。他醫(yī)減半進之。病遂已。吳復診。已知之。曰。何減吾成藥也。吾投三枚。將使活三年。今止活年半耳。后年余。復發(fā)而卒。此等邪說。殊不可信。夫藥以治病。中病即止。太過則變生他病矣。是人服附子枚半。病已愈。則不宜多至三枚也。若必須三枚。則枚半未能愈其病也。乃云吾投三枚。使活三年。是以之延年。非以之治病。何不投三十枚。俾活三十年乎。


傷寒

許學士治鄉(xiāng)人邱生者。病傷寒發(fā)熱。頭痛煩渴。脈雖浮數(shù)而無力。尺以下遲而弱。許曰雖麻黃證。而尺遲弱。仲景曰。尺中遲者。營氣不足。未可發(fā)汗。用建中湯加當歸、黃翌日脈尚爾。其家索發(fā)汗藥。言幾不遜。許忍之。只用建中調(diào)營而已。至五日。尺部方應遂投麻黃湯二服。發(fā)狂須臾。稍定略睡。已得汗矣。信乎醫(yī)者當察其表里虛實。待其時日若不循次第。取效臨時。虧損五臟。以促壽限。何足貴也。

〔附南史〕范云初為梁武帝屬官。時武帝有九錫之命。云忽感傷寒??植坏妙A慶事。召徐文伯診視。問曰??杀愕糜?。文伯曰。便瘥甚易。正恐二年后不起耳。云曰。朝聞道。

夕死可矣。況二年乎。文伯于是先以火地。布桃葉。鋪席。置云其上。頃刻汗出。以溫粉撲之。翌日遂愈。云甚喜。文伯曰。不足喜也。后二年果卒。夫取汗先期。尚促壽限。況不顧表里。不待時日。欲速愈者耶。故書此為戒。

一人病傷寒。大便不利。日晡潮熱。兩手撮空。直視喘急。更數(shù)醫(yī)矣。許曰。此誠惡候見之者九死一生。仲景雖有證而無治法。況已經(jīng)吐下。難于用藥。勉強救之。若大便得通而脈弦。則可生。乃與小承氣一服。大便利。諸疾漸退。脈且微弦。半月愈?;騿栐弧O轮}弦者生。此何謂也。許曰。仲景云。循衣妄撮。怵惕不安。微喘直視。脈弦者生。澀者死。微者但發(fā)熱譫語者。承氣湯主之。予觀錢氏直訣云。手循衣領及捻物者。肝熱也。此癥在仲景列于陽明部。蓋陽明者胃也。肝有熱邪。淫于胃經(jīng)。故以承氣湯瀉之。且得弦脈。則肝平而胃不受克。所以有生之理也。

〔附〕樓全善曰。嘗治尋衣撮空。得愈者數(shù)人。皆用大補氣血之劑。唯一人兼振脈代遂于補劑中加桂二分。亦振止脈和而愈。

一人病傷寒。初嘔吐。俄為醫(yī)下之。已八九日。而內(nèi)外發(fā)熱。許診之。曰。當用白虎加人參湯?;蛟弧<韧聫拖?。宜重虛矣。白虎可用乎。許曰。仲景云。若吐下后。七八日不解熱結(jié)在里。表里俱熱者。白虎加人參湯。蓋始吐者。熱在胃脘。今脈洪滑??诖罂?。欲飲水。舌干燥而煩。非人參白虎不可也。

一人病傷寒。心煩喜嘔。往來寒熱。醫(yī)以小柴胡與之。不除。許曰。脈洪大而實。熱結(jié)在里。小柴胡安能去之。仲景云。傷寒十余日。熱結(jié)在里。復往來寒熱者。與大柴胡湯。三服而病除。

一人太陽癥。因發(fā)汗不止。惡風。小便數(shù)。足攣急。屈而不伸。脈浮而大。許曰。此證在仲景方中有兩條。大同小異。一則太陽病。發(fā)汗。遂漏不止。惡風。小便難。四肢微急。

難以屈伸。一則傷寒脈浮。自汗出。小便數(shù)。心煩。微惡寒。腳攣急。一屬漏風小便難。一屬有汗小便數(shù)。不可混治。此當用桂枝加附子湯。三啜而汗止。佐以芍藥甘草湯。足便得伸一舟子傷寒發(fā)黃。鼻內(nèi)酸痛。身與目如金。小便赤而數(shù)。大便如常。或欲用茵陳五苓。

許曰。非其治也。小便和。大便如常。則知病不在臟腑。今眼睛疼。鼻酸痛。是病在清道中若下大黃。必腹脹為逆。宜用瓜蒂散。先含水。次搐之。鼻中黃水盡。乃愈。

一武官為寇執(zhí)。置舟中板。數(shù)日得脫。乘饑恣食。良久解衣捫虱。次日遂傷寒。自汗而鬲不利。一醫(yī)作傷食而下之。一醫(yī)作解衣中邪而汗之。雜治數(shù)日。漸覺昏困。上喘息高。

許診之。曰。太陽下之。表未解。微喘者。桂枝加濃樸杏仁湯。此仲景法也。命令醫(yī)者治此藥。一啜喘定。再啜熱緩微汗。至晚身涼而脈已和矣。醫(yī)曰。某平生未嘗用仲景方。不知其一婦人患熱入血室證。醫(yī)者不識。用補血調(diào)氣藥。延滯數(shù)日。遂成血結(jié)胸。或勸用小柴胡湯。許曰。小柴胡已遲。不可行也。惟刺期門穴。斯可矣。予不能針。請善針者治之。如言而愈?;騿栐?。熱入血室。何為而成結(jié)胸也。許曰。邪氣傳入經(jīng)絡。與正氣相搏。上下流行。遇經(jīng)水適來適斷。邪氣乘虛而入血室。血為邪迫。上入肝經(jīng)。肝受邪則譫語而見鬼。復入膻中。則血結(jié)于胸也。何以言之。婦人平居。血藏于肝。未受孕則下行為月水。既妊則中蓄以養(yǎng)胎。已產(chǎn)則上壅以為乳。皆此血也。今邪氣蓄血。并歸肝經(jīng)。聚于膻中。結(jié)于乳下。

故手觸之則痛。非湯劑可及。故當刺期門也。

震按仲景傷寒論。猶儒書之大學中庸也。文詞古奧。理法精深。自晉迄今。善用其書者惟許學士叔微一人而已。所存醫(yī)案數(shù)十條。皆有發(fā)明??蔀楹髮W楷模。惜限于卷帙。不能全錄。留此數(shù)則。以窺一斑。

項彥章治一人。病發(fā)熱。惡風自汗。氣奄奄勿屬。醫(yī)作傷寒治。發(fā)表退熱而益劇。項診其脈。陰陽俱沉細。且微數(shù)。以補中益氣進之。醫(yī)曰。表有邪而以參補之。邪得補而愈甚必死此藥矣。項曰。脈沉。里病也。微數(shù)者。五性之火內(nèi)煽也。氣不屬者。中氣虛也。是名內(nèi)傷。經(jīng)云。勞者溫之。損者益之。飲以前藥而驗。

震按名醫(yī)類案有內(nèi)傷一門。此條亦在其內(nèi)。但予細觀諸案所敘病證。皆與傷寒仿佛。則其病之為傷寒為內(nèi)傷。惟在醫(yī)者之能辨耳。非另有一種情形也。東垣內(nèi)外傷辨。殊不足憑。

諸案皆以脈為辨。大抵內(nèi)傷之脈。皆虛大無力?;蛭?shù)無力。其藥不外補中益氣湯甘溫為主有風寒加入表藥。有停滯加入消導。有火亦加一二味涼藥。無他奇巧。故今采取數(shù)條。編入傷寒溫暑各門。刪去內(nèi)傷。免滋?;?。外感風寒者傷其形。故曰傷寒。勞役過度飲食失節(jié)者傷其氣。故曰內(nèi)傷。此言受病之原也。及其為病。一般發(fā)熱頭疼惡風惡寒。甚則痞悶譫妄豈可就其述病原而作憑據(jù)。醫(yī)者見得真。乃能分晰之曰。彼是傷寒。此是內(nèi)傷。亦如傷寒一門為虛為實。為熱為寒。頭緒紛紜。聽人審辨。故區(qū)而別之。不若匯而參之之有所得也。

李東垣治西臺椽葛君瑞。二月中病傷寒發(fā)熱。醫(yī)以白虎湯投之。病者面黑如墨。本證遂不復見。脈沉細。小便不禁。東垣初不知也。及診之。曰。此立夏前誤用白虎之故。白虎大寒。非行經(jīng)之藥。不善用之。則傷寒本病。曲隱于經(jīng)絡之間?;蚋源鬅嶂幥笠匀リ幮?。

則他證必起。非所以救白虎也。宜用溫藥之升陽行經(jīng)者?;螂y曰。誤用大寒。若非大熱。何以救乎。李曰。本病隱于經(jīng)絡間。陽不升則經(jīng)不行。經(jīng)行而本證見矣。果如其言而愈。

震按東垣所謂溫藥之升陽者。想即桂枝、干姜、細辛、川芎、羌、防、升、柴之類耳。

誤于寒藥而不急救以熱藥。有此一法。

馮內(nèi)翰之侄櫟。年十六。病傷寒。目赤而煩渴。脈七八至。醫(yī)欲以承氣下之。東垣診之脈雖七八至。按之不鼓擊。內(nèi)經(jīng)所謂脈至而從。按之不鼓。諸陽皆然。此陰盛格陽于外。

非熱也。與姜附之劑。汗出而愈。

〔附〕劉宗濃曰。此與王海藏治狂言發(fā)斑。身熱。脈沉細。陰癥例同。東垣又有治腳膝痿弱。下尻臀皆冷。陰汗臊臭。精滑不固。脈沉數(shù)有力。為火郁于內(nèi)。逼陰內(nèi)外。名陽盛拒陰。用苦寒下之者。此水火征兆之微。脈證治例之妙也。

王海藏治侯輔之病。脈極沉細。內(nèi)寒外熱。肩背胸脅斑出十數(shù)點。語言狂亂?;蛟?。發(fā)斑譫語。非熱乎。王曰。非也。陽為陰逼。上入于肺。傳之皮毛。故斑出。神不守舍。故錯語如狂。非譫語也。肌表雖熱。以手按執(zhí)須臾。冷透如冰。與姜附等藥二十余兩。乃大汗而愈。后因再發(fā)。脈又沉遲。三四日不大便。與理中丸。三日內(nèi)約半斤。其疾全愈。侯公之狂非陽狂之狂。乃失神之狂。即陰也。

〔附〕準繩載一人。傷寒七八日。服涼藥太過。遂變身涼。手足厥冷。通身黑斑。惟心頭溫暖。診其六脈沉細?;璩敛恢耸隆R嗖荒苷Z言。狀似尸厥。遂用人參三白湯。加熟附子半枚。干姜二錢。服下一時許。斑色漸紅。手足漸暖而蘇醒。然黑斑有因余熱不清者。又當以黃連解毒。竹葉石膏湯調(diào)之而愈。

羅謙甫治南省參議官常德甫。至元甲戌三月間。赴大都。路感傷寒證。邀羅治之。兩手脈皆沉數(shù)。外證卻身涼。四肢厥逆。發(fā)斑微紫。見于皮膚。唇及齒齦破裂無色。咽干聲啞。

默默欲眠。目不能閉。反側(cè)不安。大便閉結(jié)。此證乃熱深厥亦深。變成狐惑。其證最急。詢之從者。曰。自初病感冒至今。服發(fā)汗藥。汗出極多。漸至于此。羅曰。平昔膏粱。積熱于內(nèi)。已燥津液。又兼發(fā)汗過多。津液重竭。因轉(zhuǎn)屬陽明。故大便難也。急以大承氣下之。得更衣。再用黃連解毒湯。病減大半。復與黃連犀角湯。數(shù)日而愈。

〔附〕準繩載一婦人。狐惑聲啞。多眠。目不閉。惡聞食臭。不省人事。半月后。又手足拘強。脈數(shù)而微細。先與竹瀝、姜汁一盞服之。忽胸中有汗。腸鳴。即目閉省人事。遂用參、術、歸、陳。入竹瀝、姜汁飲之。五六帖而愈。

震按同是狐惑證。虛實不同如此。故并錄以便參考。

浙東憲使曲公病。召滄洲翁呂元膺往視。翁察色切脈。則面帶陽氣。寸口皆長而弦。蓋傷寒三陽合病也。以方涉海。為風濤所驚。遂血菀而神懾。血為熱所搏。吐血一升許。且脅痛煩渴譫語。適是年歲運。左尺當不應。其輔行京醫(yī)。泣告其左右曰。監(jiān)司脈病皆逆。不祿在旦夕。家人皆惶惑無措。翁曰。此天和脈。無憂也。為投小柴胡湯。減參加生地黃俟其胃實。以承氣湯下之愈。

震按許學士以尺脈遲弱為營氣不足。呂滄洲以左尺不應為天和脈。二義亦皆古書所載。

非二公新得。而引證恰當。各奏功效。由于診候熟而心思靈也。

趙氏子病傷寒十余日。身熱而人靜。六脈盡伏。俚醫(yī)以為死人也。弗與藥。呂元膺診之三部舉按皆無。其舌胎滑。而兩顴赤如火。語言不亂。因告之曰。此子必大發(fā)赤斑。周身如錦紋。夫脈血之波瀾也。今血為熱邪所搏。淖而為斑。外見于皮膚。呼吸之氣。無形可根據(jù)猶溝瀆之水。雖有風。不能成波瀾。斑消則脈出矣。及揭其衾。而赤斑爛然。即用白虎加人參湯化其斑。脈乃復常。繼投承氣下之愈。發(fā)斑無脈。長沙所未論。元膺蓋以意消息耳。

全本然傷寒旬日。邪入于陽明。俚醫(yī)以津液外出。脈虛自汗。進真武湯實之。遂致神昏如熟睡。其家邀元膺問死期。切其脈。皆伏不見。而肌熱灼指。告其家曰。此必榮熱致斑而脈伏。非陽病見陰脈比也。見斑則應候。否則蓄血耳。乃視其隱處及小腹。果見赤斑。臍下石堅。且痛拒按。為進化斑湯。半劑即斑消脈出。復用韓氏生地黃湯逐其血。是夕下黑血。

后三日。腹又痛。遂用桃仁承氣以攻之。所下如前。乃愈。

震閱二案而知發(fā)斑蓄血。有脈伏之一候。然竊思斑未出而脈伏。理或有之。斑既透矣。

何以必待化斑脈始復耶。吳又可有脈厥之說。用承氣微下則脈出。與此用白虎仿佛。但發(fā)斑脈伏。勢亦可畏。上條妙在語言不亂。次條雖神昏如睡。由于誤服真武。故皆證書以醫(yī)之。

翁云見斑則應候。思及蓄血。已勉強矣。

發(fā)斑情形。種種不同。再附數(shù)條以備覽。

云間懷抱奇治一婦。夏月飲火酒。煩熱面赤發(fā)斑。診其脈絕無。懷曰。此火郁而熱極。

用梔豉湯加葛根、濃樸、黃連清之。斑大出而脈遂見。恰與此條大同小異。又一人傷寒過經(jīng)不解。遍體黑斑。唇口焦枯。脈大便結(jié)。以三黃石膏湯飲之痊。此可與準繩所載黑斑一條合觀之。又一婦熱入血室后。發(fā)斑點。以小柴胡湯加生地、丹皮獲愈。又一人身熱發(fā)斑。胃有停滯。脹悶不堪。用枳、樸、消導藥而斑出熱退。因信朱奉議所謂凡見斑不可專以斑治。須察脈之浮沉。病之虛實。而分別用藥。真至言也。憶昔年婁縣小港葉念劬兄。身熱發(fā)斑不透群用提斑藥無效。予見其吐涎不止。手足軟不能動。脈大無力。正合內(nèi)傷發(fā)斑例。用補中益氣湯而愈。故友孝廉張素安兄尊壺身熱足冷。目腫溏泄。發(fā)斑不透。其脈沉細無力。正合陰癥發(fā)斑例。用真武湯加人參而愈。此實效法海藏及準繩之治法也。然舌不燥。神不昏。故可用溫補耳。若夏秋時行疫病。又多有以大黃黃連下之而斑出者。蓋內(nèi)邪之壅塞。得通而斑出。與虛寒之得溫補以鼓舞而斑出。同一理也。又生平見藍斑二人。一則脈細神昏。辭不治其藍斑之大者如棋子。發(fā)爛而死。一女人藍斑。色如翠羽??┭X衄。舌紅不干。神不昏猶可扶行登圊。用犀角地黃湯。間以大黃微下之。后竟愈。又按龔云林治一人。夏月因勞倦。飲食不節(jié)。又傷冷凍飲料得疾。醫(yī)以時證治之不愈。至十日??嗌眢w沉重。四肢逆冷。自利清谷。引衣自蓋。氣難布息。懶言語。此脾受寒濕。中氣不足之病也??诟傻挥?。

早晨身涼而生粟。午后煩躁。不欲去衣?;杌杷娉?。隱隱紅斑見于皮膚。此表實里虛。

故內(nèi)虛則外證隨時而變。遂用錢氏白術散加升麻。合本方之干葛、甘草以解其斑。少加白術茯苓以除濕而利小便。人參、藿香、木香以安脾胃。進飲食。兩服而斑退身溫利止。次服五味異功散、治中湯一二服。五日得平。此仿完顏小將軍暑月內(nèi)傷發(fā)斑治法也。

副樞張息軒傷寒逾月。既下而內(nèi)熱不已。脅及小腹偏左滿。肌肉色不變。俚醫(yī)以為風所中。膏其手摩之。浹旬。其毒循宗筋流入于睪丸。赤腫若匏。刺潰之。而左脅腫痛如故。召呂診。呂以關及尺中皆滑數(shù)而且芤。因告之曰。脈數(shù)不時。則生惡瘡。關內(nèi)逢芤則內(nèi)癰作脅之腫。癰作膿也。下之勿晚。乃用保生膏作丸。衣之以乳香。而用硝黃作湯下之。下膿五升許。明日再圊下余膿。立痊。

震按此條以傷寒而變腸癰。雖不多見。亦不可不知。觀其所告之言。兩句出仲景傷寒論兩句出高陽生脈訣。因思自明以前。皆用此訣。何近賢之痛詆不堪耶。

芮子玉病傷寒。乃陰隔陽證。面赤足蜷。躁擾不得眠而下利。論者有主寒主溫之不一。

愈不能決。呂元膺以紫雪匱理中丸進。徐以冰漬甘草干姜湯飲之愈。且告之曰。下利足蜷。

四逆證也。茍用常法。則上焦之熱彌甚。今以紫雪折之。徐引辛甘以溫里。此熱因寒用也。

聞者皆嘆服。

震按此為陰盛隔陽。亦曰下寒上熱。滄州翁以寒藥裹熱藥。與熱藥冷服義同。其理精矣然閱各家醫(yī)案。能識此證者亦不少。至如陰中伏陽。則惟有許學士一案。其治鄉(xiāng)人李信道頭疼身溫煩躁。指末皆冷。胸中滿。惡心。六脈沉伏不見。深按至骨則若有力。更兩醫(yī)矣。

皆不識。止用調(diào)氣藥。許診之。曰。此陰中伏陽也。仲景法中無此證。世人患此者多。若用藥以助之。則為陰所隔絕。不能導引真陽。反生客熱。用冷藥則所伏真火愈見澌滅。非其治也。須用破散陰氣導達真火之藥。使水升火降。然后得汗而解矣。乃授破陰丹二百粒。作一服。冷鹽湯下。不時煩躁狂熱。手足躁擾。其家大驚。許曰。俗所謂換陽也。須臾稍定。略睡。身已得汗。自昏達旦方止。熱退而病除矣。今考破陰丹方。乃硫黃、水銀等分。熔結(jié)成砂。加陳皮、青皮分兩減半。各為細末。面糊丸如桐子大。而用至二百丸。非許學士其誰能之。此與陰隔陽用參附者似是而非。從古無人論及??刹恢^發(fā)仲景之所未發(fā)哉。

孫兆治一人。傷寒五六日。頭汗出。自頸以下無汗。手足冷。心下痞悶。大便秘。脈沉緊?;蛘咭詾殛幗Y(jié)。孫曰。此即仲景所謂半在表。半在里。脈雖沉緊。不得為少陰病也。投以小柴胡湯而愈。蓋四肢冷。脈沉緊。似乎少陰。然少陰多自利。不當大便硬。況頭者三陽同聚。若三陰經(jīng)則至胸而還。今有頭汗出。似乎陽虛。故曰汗出為陽微。然少陰額上冷汗。

同為陰毒矣。故曰陰不得有汗。今頭汗出。知非少陰也。與小柴胡湯。設不了了者。得屎而解。仲景雖不立方??芍錇榇蟛窈鷾印4艘嚓柊Y似陰之一種也。

一道者患傷寒。發(fā)熱。汗出多。驚悸目眩身戰(zhàn)掉。眾醫(yī)有欲發(fā)汗者。有作風治者。有欲以冷藥解者。延孫兆至。兆曰。太陽經(jīng)病得汗而不解。若欲解。必復作汗。腎氣不足。汗不來。所以心悸目眩身戰(zhàn)。遂與真武湯。三服。微汗自出。即解。蓋真武湯附子、白術和其腎氣。腎氣得行。故汗得來。仲景云。尺脈弱者。營氣不足。不可發(fā)汗。以此知腎氣怯則難汗震按此二條深得力于仲景??膳c許學士媲美。

滑伯仁治一人。病傷寒。已經(jīng)汗下。病去而背獨惡寒。脈細如線。湯熨不應。伯仁以理中湯加姜、桂、附子大作服。外以蓽茇、良姜、吳茱、桂、椒諸品大辛熱藥為末。姜汁調(diào)敷滿背。以紙覆之。稍干即易。如是半月。竟平復不寒矣。此治法之變者也。

震按此以熱藥外敷。又開一法。

一人七月內(nèi)。病發(fā)熱。多服小柴胡湯。惡寒甚。肉筋惕?;试\之。脈細欲絕。曰此升發(fā)太過。多汗亡陽。表虛極而惡寒甚也。肉筋惕者。里虛極而陽不復也。以真武湯進七八服而愈。

吳綬治一人。傷寒未經(jīng)發(fā)汗。七八日。經(jīng)脈動惕。潮熱來尤甚。其肉不。大便秘結(jié)不行。小便赤澀。以手按臍旁硬痛。此有燥屎也。用加味大柴胡湯下之而愈。

又一人傷寒十余日。曾三四次發(fā)汗過多。遂變?nèi)馍碚駬u。筋脈動惕。此汗多氣血俱虛故也。用加味人參養(yǎng)營湯二劑而愈。

又一人汗后。虛煩不得眠。筋惕肉。內(nèi)有熱。用加味溫膽湯而愈??梢娞搶嵅煌?。豈容執(zhí)一說以施治。

震按肉筋惕四條治法不同。首條載脈。三條不載脈。須看其病因病形之不同。分別得清。故用藥恰當。

朱丹溪治一人。素嗜酒。因暴風寒。衣薄。遂覺倦怠。不思飲食。至夜大發(fā)熱。遍身疼痛如被杖。微惡寒。天明診之。六脈浮大。按之豁然。左為甚。因作極虛受風寒治之。人參為君。黃、白術、歸身為臣。蒼術、甘草、木通、干葛為佐。使大劑與之。至五帖后。通身汗如雨。凡三易被。得睡。覺來諸證悉除。

盧兄年四十九歲。自來大便下血。脈沉遲澀。面黃神倦者。二年矣。九月間。因勞倦發(fā)熱。自服參蘇飲二帖。熱退。早起小勞遇寒。兩手背與面紫黑?;杵汀I贂r卻醒。身大熱。

妄語口干。身痛至不可眠。丹溪脈之。三部不調(diào)。微帶數(shù)。重取虛豁。左手大于右手。以人參二錢半。帶節(jié)麻黃、黃各一錢。白術二錢。當歸五分。與三五帖。得睡。醒來大汗如雨即安。兩日后。再發(fā)脅痛咳嗽。若睡時。嗽不作而妄語。且微惡寒。診其脈似前。而左略帶緊。丹溪曰。此體虛再感寒也。仍以前藥加半夏、茯苓。至十余帖。再得大汗而安。后身倦不可久坐。不思飲食。用補中益氣去涼藥。加神曲、半夏、砂仁。五七十帖而安。

一人五月內(nèi)。大發(fā)熱而譫語。肢體不能舉。喜冷凍飲料。丹溪診其脈洪大而數(shù)。用黃、茯苓濃煎如膏。卻用涼水調(diào)與之。三四服后。病者昏憒如死狀。但顏色不改。氣息如常。至次早方醒。諸證悉退而安。

又治一老人。饑寒作勞?;碱^疼惡寒發(fā)熱。骨節(jié)疼。無汗。妄語時作時止。自服參蘇飲取汗。汗大出而熱不退。至第四日。診其脈洪數(shù)而左甚。朱曰。此內(nèi)傷證因饑而胃虛。加以作勞。陽明雖受寒氣。不可攻擊。當大補其虛。俟胃氣充實。必自汗而解。遂以參、、歸術、陳皮、甘草。加附子二片。一晝夜盡五帖。至三日。口稍干。言有次序。諸證雖解。

熱尚未退。乃去附加芍藥。又兩日。漸思食。頗清爽。間與肉羹。又三日。汗自出。熱退。

脈雖不散。洪數(shù)尚存。朱謂此脈洪。當作大論。年高而誤汗。以后必有虛證見。又與前藥。

至次日。自言病以來。不更衣十三日矣。今谷道虛坐努責。迸痛如痢狀不堪。自欲用大黃物。朱曰。大便非實閉。乃氣因誤汗而虛。不得充腹。無力可努。仍用前藥。間以肉汁粥及蓯蓉粥與之。翌日。濃煎椒蔥湯浸下體。方大便。診其脈。仍未斂。此氣血仍未復。又與前藥。兩日小便不通。小腹?jié)M悶。但仰臥則點滴而出。朱曰。補藥未至。與前方倍加參、。

兩日小便方利。又服補藥半月而安。

震按此四案。向列于內(nèi)傷門。以其皆作虛證治也。然外證與傷寒一般。且前二條原因受寒而起。自非明眼。豈敢用參大補少加表藥乎。蓋所憑者在脈虛豁耳。后二條脈洪數(shù)不虛而亦用補者。一憑于肢體不能舉。一憑于老年饑寒作勞致病。其審證精細。非粗人所能及而一用苓煎膏。涼水調(diào)服。一用參、、歸、術佐附子。一周時進五帖。輕重緩急。各臻其妙。至謂脈洪當作大論。可見洪與大原有分別。非通用字義。

丹溪治一人。年二十。于四月。病發(fā)熱。脈浮沉皆有不足意。其間得洪數(shù)一種。隨熱進退不時。知非傷寒也。因問必是過飲。酒毒在內(nèi)。今為房勞。氣血虛乏而病作耶。曰。飲燒酒。吃犬肉。近一月矣。遂用補氣血藥。加干葛以解酒毒。服一帖。微汗。反懈怠。熱如故因思是病氣血皆虛。不禁葛根之散。乃換枳子入前藥內(nèi)。一帖而愈。

震按脈浮沉皆有不足意。大象是虛矣。間見洪數(shù)。隨熱進退不時。此非片刻所能得。故遇疑難證。必須久診。及一日二三次診之。斯病無遁情。下條又是問而知之。知其素有下疳瘡。則脈之弦數(shù)為瘡毒矣。誠哉四診不可缺一也。

一人素有下疳瘡。忽頭痛發(fā)熱自汗。眾作傷寒治。反劇。脈弦甚。七至。重取則澀。丹溪曰。此病在厥陰。而與證不對。以小柴胡加龍膽草、黃連。熱服。四帖而安。

陶節(jié)庵治一人。傷寒四五日。吐血不止。醫(yī)以犀角地黃湯、茅花湯。治而反劇。陶切其脈。浮緊而數(shù)。曰。若不汗出。邪何由解。進麻黃湯一服。汗出而愈?;蛟?。仲景言衄家不可汗。亡血家不可汗。而此用麻黃。何也。曰。久衄之家。亡血已多。故不可汗。今緣當汗不汗。熱毒蘊結(jié)而成吐血。當分其津液。乃愈。故仲景又曰。傷寒脈浮緊。不發(fā)汗。因致衄者。麻黃湯主之。蓋發(fā)其汗。則熱越而出。血自止也。

震按吐血而用麻黃湯。復引經(jīng)文以申明其故。節(jié)庵可為仲景之功臣矣。經(jīng)文衄字向來只作鼻衄解。不知吐血為內(nèi)衄。仲景原不鑿定鼻衄也。自非節(jié)庵?;顣甲魉罆x耳。但麻黃湯雖為太陽經(jīng)正藥。然非其時。非其經(jīng)。非其人之質(zhì)足以當之。鮮不為害。請勿輕試。懷抱奇述一醫(yī)者。素自矜負。秋月感寒。自以麻黃湯二劑飲之。目赤唇焦。裸體罔顧。遂成壞證一藥客感冒風寒。用麻黃五錢服之。吐血不止而斃。此二證亦進黃連解毒、犀角地黃湯解救之。終不挽回。大可駭也。

〔附〕抱奇一友。積勞后感寒發(fā)熱。醫(yī)者好用古方。竟以麻黃湯進。目赤血衄。痰中帶血。繼以小柴胡湯。舌干乏津。懷診之。脈來虛數(shù)無力。乃勞倦而兼陰虛候也。誤投熱藥。

能不動血而竭其液耶。連進地黃湯三劑。血止。神尚未清。用生脈散加當歸、棗仁、茯神、遠志。神雖安。舌仍不生津。乃曰。腎主五液。而肺為生化之源。滋陰益氣。兩不見效。何也。細思之。因悟麻黃性不內(nèi)守。服之而竟無汗。徒傷其陰??诒请m見血。藥性終未發(fā)泄。

故津液不行。仍以生脈散加葛根、陳皮引之。遂得微汗。舌果津生。后以歸脾湯、六味丸而震按天地人為三才。醫(yī)者咸知講究。天道幽微。而司天運氣。逐歲變遷。人病應之。推測殊難。然夏宜于涼。冬宜于熱。到處皆然。人亦共曉。惟地之水土不同。懷氏只就松江地方所見而言。推之嘉蘇。亦復如是。若南京人患傷寒。用麻黃者十有二三。若江北人不用麻黃。全然無效。況直隸陜西乎。所以內(nèi)經(jīng)有散而寒之。收而溫之。同病異治之論也。趙養(yǎng)葵曰。太陽之人。雖冬月身不須綿??诔o嬎?。色欲無度。大便數(shù)日一行。芩、連、梔、柏、硝、黃。恬不知怪。太陰之人。雖暑月不離復衣。飲食稍涼。便覺腹痛泄瀉。參、術、姜、桂。時不絕口。此兩等人者。各稟陰陽之一偏。又天令地氣所不能拘。故立方用藥??傎F變通。不獨麻黃一味。令人推敲也。

節(jié)庵治一壯年。夏間勞役后食冷物。夜臥遺精。遂發(fā)熱痞悶。至晚。頭額時痛。兩足不溫。醫(yī)不知頭痛為火熱上乘。足冷為脾氣不下。誤認外感夾陰。而與五積散汗之。則煩躁口干。目赤便秘。明日。便與承氣下之。但有黃水。身強如痙。煩躁轉(zhuǎn)劇。腹脹喘急。舌胎黃黑。已六七日矣。診其脈。六七至而弦勁。急以黃龍湯。下黑物甚多。下后腹脹頓寬。躁熱頓減。但夜間仍熱。舌胎未盡。更與解毒湯合生脈散加生地。二劑熱除。平調(diào)月余而安。

震按此案可使因遺精而認陰證者釋其疑?;馃嵘铣恕F獠幌露Z。亦辨疑證之金針。

虞天民治一人。四月間。得傷寒證惡寒。發(fā)大熱而渴。舌上白胎。三日前。身脊百節(jié)俱痛。至第四日。惟脅痛而嘔。自利。至第六日。虞診之。左右手皆弦長而沉實。俱數(shù)甚。虞曰。此本三陽合病。今太陽已罷。而少陽與陽明仍在。與小柴胡合黃連解毒。服三服。脅痛嘔逆皆除。惟熱猶甚。九日后。漸加氣筑痰響。聲如拽鋸。出大汗。汗退后。身熱愈甚。法當死。視其面上有紅色。潔凈而無賊邪之氣。言語清亮。間有譫語而不甚含糊。虞故不辭而復與治。用涼膈散倍大黃。服二服。視其所下復如前。自利清水。其痰氣亦不息。與大承氣湯合黃連解毒湯。二服。其所下亦如前。此蓋結(jié)熱不開。而燥屎不來耳。復以二方相間。日三四服。至五帖。始得結(jié)屎十數(shù)塊。痰氣漸平。熱漸減。至十五日。熱退氣和而愈。

震按吳又可溫疫論。以承氣合白虎。于數(shù)日內(nèi)連服連下。今人多有宗其法以救危病者。

觀花溪此案。先開其端。然愚者奉為快捷方式。鹵莽滅裂。亦不少矣。試讀仲景陽明少陰篇中。

急下、可下、微和、更與等義。緩急輕重。法詳且密。吳又可連下之法。亦不過仲景法中之一法耳。未可以一法廢諸法也。即如許學士治一家而病兩人。皆旬日矣。一則身熱無汗。大便不通。小便短澀。神昏而睡。診其脈長大而實。用承氣下之而愈。一則陽明自汗。大便不通。小便利。津液少。口干燥。其脈大而虛。作蜜煎導之。下燥糞得溏利而解。其家曰。皆陽明不通。何以治之異。許曰。二證雖相似。然自汗小便利者。不可蕩滌五臟。為無津液也。然則傷寒脈證大同小異之間。即宜分別斟酌。奈何以溫疫論為快捷方式哉。

一人年四十五。正月間。路途跋涉勞倦。發(fā)熱。身體略痛而頭不痛。自以為外感。而用九味羌活湯三帖。汗出熱不退。前后又服小柴胡湯五六帖。熱愈甚。經(jīng)八日。延虞診視。至臥榻前。見煎成湯飲一盞在案。問之。乃大承氣湯。將欲飲。切其脈。右三部浮洪。略弦而無力。左三部略小。亦浮軟不足。虞曰。汝幾自殺。此內(nèi)傷虛證。服此藥大下。必死。伊芳曰我平生元氣頗實。素無虛損證。明是外感無疑也。虞曰。將欲作陽明內(nèi)實治而下之歟。脈既不沉實。又無舌干潮熱譫語等證。將欲作太陽表實治而汗之歟。脈雖浮洪而且虛。又無頭痛脊強等證。今經(jīng)八日。非表非里。汝欲作何經(jīng)治之乎。伊芳無以答。乃用補中益氣湯加附子大劑與之。是夜連進二服。天明往診。脈略平和。伊芳猶疑屬前效。欲易外感退熱之藥。虞曰。前藥再飲二服。不效當罪我。又如前二服。脈證俱減半。伊芳始曰。我?guī)渍`矣。去附子。

再煎二帖與之。熱退氣和而愈。但體猶困倦如前。服前藥二十余帖。始得強健。

震按此案與前案迥然不同。同一汗后熱愈甚。同一涼解熱不退。彼則連用寒下。此則連用溫補。合觀之自益人神智。而此案非表非里之論。尤足為辨證之準繩。

郭雍治一人。盛年恃健不善養(yǎng)。過飲冷酒食肉。兼感冒。初病即身涼自利。手足厥逆。

額上冷汗不止。遍身痛。呻吟不絕。偃臥不能轉(zhuǎn)側(cè)。卻不昏憒。亦不恍惚。郭曰。病患甚靜并不昏妄。其自汗自利。四肢逆冷。身重不能起。身痛如被杖。皆為陰證無疑。令服四逆湯。灸關元及三陰交。未應。加服丸煉金液丹。利厥汗皆少止。若藥艾稍緩。則諸證復出。

如此進退者凡三日夜。陽氣雖復。證復如太陽病。未敢服藥。靜以待汗。二三日復大煩躁。

飲水。次則譫語斑出。熱甚。無可奈何。乃與調(diào)胃承氣湯。得利。大汗而解。陰陽反復有如震按此案與前二案又復不同。陰陽反復如此。誠不可一途而取。

薛院使已治一人。年七十九。仲冬將出行。少外家入房。致頭痛發(fā)熱。眩暈喘急。痰涎壅盛。小便煩數(shù)。口干引飲。遍舌生刺??s斂如荔枝然。下唇黑裂。面目俱赤。煩躁不寢。或時喉間如煙火上沖。急飲涼茶少解。已濱于死。脈洪大而無倫。且有力。捫其身烙手。此腎經(jīng)虛火游行于外。投以十全大補合六味地黃湯、生脈散。再加附子。服一劑。熟寢良久。脈證各減三四。再與八味丸服之。諸證悉退。后忌冷物而痊。

震按少外家入房。病者之隱事。頭痛發(fā)熱。必自疑感冒外邪。觀其口渴舌刺等證。及脈洪大有力。醫(yī)者必以溫疫論傷寒直格一致思矣。白虎瀉心。死復何疑。此惟張景岳可與談心。

張景岳曰。余在燕都。治一王生?;缄幪搨D瓿鋈?。而舌黑之甚。其芒刺干裂。

焦黑如炭。身熱便結(jié)。大渴喜冷。而脈則無力。神則昏沉。群醫(yī)謂陽證陰脈。必死無疑。余察其形氣未脫。遂以甘溫壯水等藥。大劑進之以救其本。仍間用涼水以滋其標。蓋水為天一之精。涼能解熱。甘可助陰。非若苦寒傷氣者之比。故于津液干燥。陰虛便結(jié)。而熱渴火盛之證。亦所不忌。由是水藥并進。前后凡用人參、熟地輩各一二斤。附子、肉桂各數(shù)兩。冷水亦一二斗。然后諸證漸退。飲食漸進。神氣俱復矣。但察其舌黑則分毫不減。余甚疑之。

莫得其解。再后數(shù)日。忽舌上脫一黑殼。而內(nèi)則新肉燦然。始知其膚腠焦枯。死而復活。使非大為滋補。安望再生。若此一證。特舉其甚者紀之。此外凡舌黑用補而得以保全者。蓋不可枚舉矣。所以凡診傷寒者。當以舌色辨表里。以舌色辨寒熱。皆不可不知也。若以舌色辨虛實。則不能無誤。蓋實固能黑。以火盛而焦也。虛亦能黑。以水虧而枯也。若以舌黃舌黑悉認為實熱。則陰虛之證。萬無一生矣。

楊乘六治吳長人。于三月初。身大熱??诖罂?。唇焦裂。目赤色。兩顴嬌紅。語妄神昏手冷過肘。足冷過膝。其舌黑滑而胖。其脈洪大而空。一醫(yī)欲用白虎。楊曰。身雖壯熱如烙。而不離覆蓋??陔m大渴引飲。而不耐寒涼。面色雖紅卻嬌嫩。而游移不定。舌胎雖黑。

卻浮胖而滋潤不枯。如果屬白虎。則更未有四肢厥冷而上過乎肘下過乎膝。六脈洪大。而浮取無倫。沉取無根者也。此為格陽戴陽。若用白虎。必立斃矣。遂以大劑八味加人參。濃煎數(shù)碗。冷凍飲料。諸證乃退。繼以理中加附子。六君加歸、芍。各數(shù)劑調(diào)理而愈。

又治歸安醫(yī)者張學海。疲于臨證。微寒壯熱。頭痛昏沉。服發(fā)散藥數(shù)劑。目直耳聾??诳时汩]。改用瀉火解毒等劑。熱勢尤熾。油汗如珠。譫語撮空。惡候悉具。云峰觀之。其脈洪大躁疾而空。其舌干燥焦黃而胖。楊曰。證有真假憑諸脈。脈有真假憑諸舌。果系實證。

則脈必洪大躁疾而重按愈有力者也。果系實火。則舌必干燥焦黃而斂束且堅卓者也。豈有重按全無脈者。而尚得謂之實證。滿舌俱胖壯者。而尚得謂之實火哉。用養(yǎng)營湯。參、附各三錢。服后得睡。熱退。舌變紅潤而愈。

震按楊氏謂陰虧而干燥。其舌必堅斂?;鹜购?。其舌必蒼老。萬無干燥焦黑。屬陰虛火旺。而舌見胖嫩者。說亦奇矣。實未曾試。不敢輕信。

李士材治韓茂遠。傷寒九日以來。口不能言。目不能視。體不能動。四肢俱冷。皆曰陰證。士材診之。六脈皆無。以手按腹。兩手護之。眉皺作楚。按其趺陽。大而有力。乃知有燥屎也。與大承氣湯。得燥屎六七枚??谀苎?。體能動矣。故按手不及足者。何以救此垂絕之證耶。

震按六脈無而診趺陽。鑒于仲景之自敘。讀書誠有用也。

王月懷傷寒至五日。下利不止。懊腹脹。諸藥不效。有以山藥茯苓與之。慮其瀉脫也士材診之。六脈沉數(shù)。按其臍則痛。此協(xié)熱自利。中有結(jié)糞。小承氣倍大黃服之。果得結(jié)糞數(shù)枚。利遂止。懊遂安。

儒者吳君明。傷寒六日。譫語狂笑。頭痛有汗。大便不通。小便自利。眾議承氣湯下之士材診其脈浮而大。因思仲景曰。傷寒不大便六七日。頭痛有熱。小便清者。知不在里。

仍在表也。方今仲冬。宜與桂枝湯。眾皆咋舌。以譫狂為陽盛。桂枝入口必斃矣。李曰。汗多神昏。故發(fā)譫妄。雖不大便。腹無所苦。和其榮衛(wèi)。必自愈耳。遂違眾用之。及夜而笑語皆止。明日大便自通。故病變多端。不可膠執(zhí)。向使狐疑而用下藥。其可活乎。

震按自利而用承氣湯。譫語而用桂枝湯。仲景集中原有此法。只要認得真耳。

盧子由治梁秀才。于三月間。作文受寒。服發(fā)散藥十余帖。熱盛汗多。蒸蒸如云霧。高一二尺。濕透衣被。日易十數(shù)番。十四日昏不識人。舌短眼瞀。脈浮大無倫。乃先以溫粉身。使汗孔收斂。次用人參五錢。生附三錢。煎服。便能識人。惟言語譫妄。七日始蘇。有客問曰。浮表脈也。熱盛神昏。舌短眼瞀。邪盛也。何竟以溫補收功。子由曰。凡治病先求其本。不可泥其形證。如寒水為邪。必然心火受病。此病原從思慮受寒。政為心火不及。而受水侮。是謂之本。況多行發(fā)散。重虛其心。心液既已散漫。精神便無主宰。故用黑附順從水色。而橫助火力。人參轉(zhuǎn)回陽氣。而保定精神。然非先固其外。則內(nèi)無旋理。此予治法先后之旨也。

震按思慮受寒。為心火不及而寒水侮之。議論頗新奇。治法卻平正。至謂黑附形從水而性助火。說反陳腐矣。

繆仲淳治銓部章衡陽?;紵岵?。頭痛壯熱。渴甚且嘔。鼻干燥不得眠。其脈洪大而實。

一醫(yī)曰。陽明癥也。當用葛根湯。仲淳曰。陽明之藥。表劑有二。一為葛根湯。一為白虎湯不嘔吐而解表。用葛根湯。今吐甚。是陽明之氣逆升也。葛根升散。用之非宜。乃與大劑白虎湯加麥冬、竹葉。醫(yī)駭藥太重。仲淳曰。虜荊非六十萬人不可。李信二十萬則奔還矣。

別后進藥。天明遂瘥。

一仆受寒發(fā)熱。頭痛如裂。兩目俱痛。渾身骨節(jié)痛。下部尤甚。狀如刀割不可忍。口渴甚。大便日去一次。胸膈飽脹。不得眠。已待斃矣。仲淳曰。此太陽陽明病也。貧人素多作勞。故下體疼痛尤甚。以石膏一兩五錢。麥冬八錢。知母三錢。干葛三錢。竹葉一百片。解陽明之熱。羌活二錢五分。去太陽之邪。大栝蔞實半個。枳、桔各一錢。疏利胸膈之留邪。

王肯堂治太史余云衢。向來形氣充壯。飲啖兼人。忽于六月患熱病。肢體不甚熱。而間揚擲手足。如躁擾狀。昏憒不知人事。時發(fā)一二語不可了。而非譫也。脈微細欲絕。有謂是陰證宜溫者。有謂當下者。皆取決于王。王曰。若陽病見陰脈。在法為不治。然素稟如此。

又值酷暑外爍。酒炙內(nèi)炎。宜狂熱如焚。脈洪數(shù)有力。而此何為者。豈熱氣怫郁不得伸而然耶。且不大便七日矣。姑以大柴胡湯下之。時大黃止用二錢。又熟煎。而太醫(yī)王雷庵力爭以為太少。金壇曰。如此脈證。豈宜峻下。待其不應。加重可也。及服藥。大便即行。脈已出手足溫矣。繼以黃連解毒湯。數(shù)服而平。此即劉河間傷寒直格所謂蓄熱內(nèi)甚。而脈道不利反致脈沉細欲絕者。通宜解毒合承氣下之。俗醫(yī)不知。認為陰寒。多致危殆者是也。

震按以上三條。治法漸與今人相近。蓋世運風氣使然。原不必過為好奇也。

喻嘉言治徐國珍。傷寒六七日。身寒目赤。索水到前。復置不飲。異常大躁。門牖洞啟身臥地上。展轉(zhuǎn)不快。更求入井。一醫(yī)急治承氣將服。喻診其脈。洪大無倫。重按無力。

乃曰。是為陽虛欲脫。外顯假熱。內(nèi)有真寒。觀其得水不欲咽。而尚可咽大黃、芒硝乎。天氣燠蒸。必有大雨。此證頃刻一身大汗。不可救矣。即以附子、干姜各五錢。人參三錢。甘草二錢。煎成冷服。服后寒戰(zhàn)戛齒有聲。以重綿和頭覆之??s手不肯與診。陽微之狀始著再與前藥一劑。微汗。熱退而安。

震按此條脈大無倫。重按無力。與李士材治吳文哉案同。較之金壇之案何以別之。須看王案脈微細欲絕。喻李二案脈浮大沉小也。喻案有漱水不欲咽一證可據(jù)。王案則壯盛人病于暑月醉飽之后可疑也。若薛院使案脈大無倫且有力。舌刺唇黑。頻飲涼茶。全似陽證陽脈。

其可據(jù)者。高年御女。氣喘溺頻也。

〔附〕葛可久治一士人。得傷寒病。不得汗。比葛往視。則發(fā)狂循河而走。葛就置水中。良久乃出之。裹以重綿。得汗解。又類編載婺源程元章。夫婦皆嗜鱉。一婢奉命屠一大者。睹其伸縮顫悸。為之不忍。解縛縱入后池。池廣且深。夫婦怒甚。杖婢數(shù)十。經(jīng)二年。

婢患熱病。發(fā)狂奔躁。不納粥飲。體倦昏憒。家人謂不可療。舁置池上茅亭。半夜后。忽覺心下開豁。四肢清快。惟身上皆是濕泥草。復靜伺之。見巨鱉自池出。銜水藻浮萍。遍覆其體。因得外涼內(nèi)爽也。天明霍然。入室詳述其事。程夫婦感動。不復食鱉。洪作霖夢弼言。

熱證之極。猝未可解者。汲新井水浸青布互熨之為妙。不謂水族細微。亦能知此。此放生之震按此二則全似小說。然亦可以增益見識。使知道理無窮。切勿執(zhí)泥也。但置水中。

終屬荒唐。設遇欲求入井之徐國珍。不竟殺之乎。

喻嘉言治陸平叔。平素體虛氣怯。面色痿黃。藥宜溫補。不宜寒涼。秋月偶患三瘧。孟冬復受外寒。遂寒熱頻作。醫(yī)者以為瘧后虛邪。不知其為新受實邪也。投以參術補劑。轉(zhuǎn)致奄奄一息。遷延兩月?;杌韬俸?。家已治木。漫延西昌診之。脈弦浮大而短氣。鼻干不得汗嗜臥。一身及面目悉黃。與陽明中風條。過經(jīng)二十余日不解。悉同此例。但未至于不尿腹?jié)M加噦耳。西昌以為脈未大壞。九分可治。但筋脈牽掣不停。只恐手足痿廢。吾今用法。治則兼治。然仲景止有大柴胡湯。兩解表里之法。而無治痿之法。因以防風通圣散成方。減白術。取荊、防、麻、薄、桔梗為表藥。硝、黃、芩、翹、梔、膏、滑石為里藥。原與大柴胡之制相仿。內(nèi)有芎、歸、芍藥。正可領諸藥深入血分而通經(jīng)脈。減白術者。以前既用之貽誤不可再誤耳。當晚連服二劑。第一劑即覺相安。第二劑大便始通。少頃睡去。體間津津有汗。次早再診。筋脈不為牽掣。但陽明胃脈。洪大反加。隨用大劑白虎湯。加柴胡、花粉、芩、柏、連翹、梔子一派苦寒。連進十余劑。其舌始不向唇外吮咂。神識始漸清。粥飲始漸加。經(jīng)半月。始起坐于床。經(jīng)一月。始散步于地。略一過啖。即腹痛便泄。儼似虛證。西昌全不反顧。但于行滯藥中。加用柴胡、桂枝升散余邪。不使下溜而變痢以取憊。然后改用萎蕤、二冬。略和胃氣。間用人參。不過五分。緣此證所受外邪。不在太陽而在陽明。故不但不惡寒。且并無傳經(jīng)之壯熱。有時略顯潮熱。又與內(nèi)傷發(fā)熱相仿。誤用參術補之。邪無出路久久遂與元氣混合為一。所以神識昏嘿。又陽明者十二經(jīng)脈之長。能束筋骨而利機關。陽明不治。故筋脈失養(yǎng)而動惕不寧耳。外邪錮于陽明。則其土為火燔之焦土?;疑爸锿烈?。

非藉北方之水。何以潤澤枯槁。故初用苦寒。繼用甘寒。正如靈雨。方得復其稼穡之恒震按此案其審察病機。如武侯用兵。綸巾揮扇。其發(fā)明道理。如深公說法。頑石點頭。

真名醫(yī)佳案也。原文甚長。僭為節(jié)錄。

〔附外感過汗禁食變證〕喻嘉言告門人曰。嘗治一孕婦傷寒。表汗過后。忽喚婢作伸冤之聲。知其擾動陽氣。急迫無奈。令進參湯。不可捷得。遂以白術三兩。熬濃汁一碗與服。

實時安妥。況人參之力。百倍白術耶。

崇明蔣中尊。病傷寒。臨危。求肉汁淘飯半碗。食畢大叫一聲而逝。人以問西昌。答曰向見其滿面油光。知其神采外揚。非永壽之人也。且以比頑體虛。宵征海面。其病純是內(nèi)傷。而外感不過受霧露之氣耳。霧露之邪。其中人也。但入氣厘清道。原不傳經(jīng)。故非發(fā)表攻里所能驅(qū)。惟倍元氣。濃谷氣。則邪不驅(qū)而自出。設以其頭暈發(fā)熱。認為太陽證誤表其汗則內(nèi)傷轉(zhuǎn)增。而危殆必至矣。且內(nèi)傷之人。一飽一饑。早已生患。又誤認傷寒而絕其食。

已虛益虛。致腹中餒憊。求救于食。食入大叫一聲者。腸斷而死也。如饑民仆地即死。氣從中斷。不相續(xù)耳。設果邪重。外邪與正交爭。當先昏惑不省矣。故臨危索飯之時。不以飯進而以獨參湯。尚可救之。

震按今人一有寒熱。輒吃山楂麥芽湯。甚至服內(nèi)消丸。即備急丸也。攻傷其胃。外邪乘虛內(nèi)入。致病變劇。不知食不為害。以邪為害。不解其邪。專消其食。謬矣。盲師治發(fā)熱。

不問外感內(nèi)傷。一概禁絕飲食。尤為大謬。外感未傳陽明。仍宜進食。如桂枝湯啜熱稀粥以助汗是也。已傳陽明。自不欲食。然少進熱稀粥。亦無礙。若內(nèi)傷證。始終不可禁食。禁食而又加克伐。無不殆矣。蔣中尊其前車之鑒歟。

慎柔和尚治薛理還仆。遠行忍饑。又相毆脫力。時五月初。遂發(fā)熱譫語。服過補中益氣及五苓數(shù)劑。不效。慎柔診之。六脈俱無。乍有則甚細。其外證則面赤譫語口碎。一醫(yī)曰。

陽病見陰脈。證在死例。慎柔曰。當以陽虛從脈舍證治之。用附子理中湯。冷服二帖。脈稍見。四帖則脈有神而口碎愈矣。六帖則脈如常。但譫語未已。慎柔曰。脈氣已完復而譫語不休者。胃有燥糞。以豬膽汁導之。果下燥結(jié)。譫語遂平。

張路玉治范求先?;紓異汉詹恢?。已服過發(fā)散藥二劑。至第七日躁擾不寧。六脈不至。手足厥逆。張診之。獨左寸厥厥動搖。知是欲作戰(zhàn)汗之候。令勿服藥。但與熱姜湯助其作汗。若誤服藥。必熱不止。果如其言而愈。

震按慎柔案與海藏治侯輔之同一例。與金壇治余云衢大相反。必須細玩體貼。因憶準繩敘丹溪諸案而志之曰。盧兄汗后。再發(fā)熱妄言。呂仲修汗后熱不退。亦妄言。陶明節(jié)熱退后不識人。言謬妄。皆用參、、術、歸、附子等補劑而愈。信哉。譫語屬虛者十居八九。

今觀此案以溫補得口碎愈。脈如常而譫語不休。仍責之胃有燥矢。與傷寒論中證象陽旦篇末云。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譫語大旨相同。是虛寒證之譫語。與不因虛寒而譫語。其辨誠難矣匯而計之。蓋有三路焉。一系邪傳陽明。熱邪與燥矢摶結(jié)而譫語。三承氣、承氣合白虎之一路也。一系內(nèi)是虛寒。外象實熱而譫語。丹溪所治、金壇所述之一路也。一系病本虛寒。

恰挾宿食。因身熱為燥矢而譫語。此案及陽旦證之一路也。醫(yī)者孰有燃犀之照乎。投藥一差。死生反掌。故傷寒及溫熱病。均為大病。有今日許以無害。明日忽然溘逝者。有操券斷其必死。淹延竟得全生者。不比風癆臌膈。病雖危篤。尚可從容商其緩急。所以仲景自序云若能尋予所集。思過半矣。明示天下后世以傷寒難治。傷寒論難讀也。茍非難讀。何待尋乎。張案亦六脈不至。病情又別難乎。難乎可不尋乎。

震按傷寒為大病。治法為最繁。言之不勝言也。必熟讀仲景書。再遍讀后賢諸書。臨證方有把握。仲景書為叔和編次?;蛴胁钫`。而聊攝注解。殊覺穩(wěn)當。續(xù)注者張卿子、王三陽唐不嚴、沈亮宸、張兼善、張隱庵、林北海諸人。總不越其范圍。自方程喻三家。各以己意布置。而仲景原文。從此遂無定局。三注互有短長。大約程不及方。方不及喻。然喻注太陽經(jīng)分三大綱。以誤汗誤下結(jié)胸蓄血發(fā)黃等證分隸兩門。似乎界限井然。誰知以之治病。全用不著。蓋病初起時。必將營衛(wèi)分別。過半月后。殊難追溯。何以指其此由中風傳變。此由傷寒傳變。此由風寒兩傷傳變哉。傳變之證。虛實寒熱。猶恐模糊。又要恰合三綱。此能言而不能行者也。魏柏鄉(xiāng)、周禹載、沈自南等俱宗之。亦徒悅服于空言。而未嘗以之試驗耳。

盧子由疏鈔金。不派三綱。添出氣化、形層、標本、四大等說。愈覺支離。愈入迷網(wǎng)。其臟結(jié)諸案。幾如牛鬼蛇神??马嵅畬杉也⒆I。不亦宜乎。韻伯傷寒論翼。固屬出奇高論。

所謂讀書具只眼。不蹈前人窠臼者。微嫌其論六經(jīng)盡翻前案。欲立異以驚人。究屬紙上談兵也。從來注傷寒論者。俱是順文注釋。若遇不可通處?;蚍笱芑爝^?;虼╄徫娘棥<炔幻鞯览碇欠?。何以為臨證之運用。惟程扶生經(jīng)注。頗明白易曉。然亦不敢直指原文之差誤。至柯氏來蘇集。始放膽刪改。雖覺僭妄。頗堪嘉惠后學。而以方名編次。又是一局。徐靈胎傷寒類方。實宗其式。簡潔明凈。以少許勝人多許。較之程郊倩之繁詞。一可當百。沈堯封傷寒論。亦以少勝多者。用六氣為提綱。將平脈辨脈。編入其中。別開生面。其論大青龍湯。

發(fā)前人所未發(fā)。一洗風寒兩傷營衛(wèi)之陋說。左傳云。拔戟自成一隊。此書似之。而刪改本文非其志也。予細繹柯氏刪改處。萬不及欽定醫(yī)宗金鑒傷寒論之精當。先刊仲景原文。另立正誤存疑二篇。應改者注小字于旁??蓜h者摘諸條于后。是非判然。智愚皆曉。真苦海之慈航。昏衢之巨燭也。江西舒詔傷寒集注。大半斥為偽撰。并取數(shù)方。痛加詆毀。別擬方以換之。此亦救世婆心。特未免于狂妄。以視汪琥將陰陽二候分為二編。各補后賢之方。其意均欲使初學人。不泥古方以害人。而汪猶拘謹。舒則放縱矣。此外注家尚多。如錢氏溯源集。

陳明伯集注。尚有發(fā)明處。其余碌碌因人。殊不足道。茲舉夫各立格局。各豎議論者。敘述于右。以便同志之誦習焉。要之讀書與治病。時合時離。古法與今方。有因有革。善讀書斯善治病。非讀死書之謂也。用古法須用今方。非執(zhí)板方之謂也。專讀仲景書。不讀后賢書。

譬之井田封建。周禮周官。不可以治漢唐之天下也。僅讀后賢書。不讀仲景書。譬之五言七律。昆體宮詞。不可以代三百之雅頌也。故吳綬蘊要。節(jié)庵六書。王宇泰傷寒準繩。張路玉傷寒緒論。俱有裨于后人。即有功于仲景。學人誠能以所引諸書。廣為探索。則所選諸案。

皆堪尚友矣。

勞復、食復、女勞復、陰陽易

許學士云。記有人傷寒得汗。病退數(shù)日。忽身熱自汗。脈弦數(shù)。心不得寧。真勞復也。

予診之。曰。勞心之所致。神之所舍。未復其初。而又勞傷其神。營衛(wèi)失度。當補脾以解其勞。庶幾得愈。授以補脾湯合入小柴胡?;蛘唠y曰。虛則補其母。今補其子。何也。予曰。

子不知虛勞之異乎。難經(jīng)曰。虛則補其母。實則瀉其子。此虛當補母。人所共知也。千金曰心勞甚者。補脾氣以益之。脾王則感之于心矣。此勞則當補子。人所未聞也。蓋母。生我者也。子。繼我而助我者也。方治其虛。則補其生我者。與錦囊所謂本骸得氣。遺體受蔭同義。方治其勞。則補其助我者。與荀子言未有子富而父貧同義。此治虛與勞所以異也。

滑伯仁治潘子庸。得感冒證已汗而愈。數(shù)日。復大發(fā)熱惡寒。頭痛眩暈。嘔吐卻食。煩滿??榷嗪??;\其脈。兩手皆浮而緊。在仲景法。勞復證浮以汗解。沉以下解。為作麻黃葛根湯。三進。更汗。旋調(diào)理數(shù)日愈。其時眾醫(yī)以病后虛憊。且圖溫補。伯仁曰。法當如是。因違眾用之。

王海藏治李良佐子病太陽證。尺寸脈俱浮數(shù)。按之無力。謂其內(nèi)陰虛。與神術加干姜湯愈后再病。海藏視之。見神不舒。垂頭不欲語。疑其有房過。問之犯房過乎。必頭重目暗曰然。因與大建中三四服。外陽內(nèi)收。脈反沉小。始見陰候。又與已寒加芍藥茴香等丸五六服。三日內(nèi)。約服六七百丸。脈復生。又用大建中接之。大汗作而解。

侯國華病傷寒四五日。身微斑??曙嫛:2卦\之。沉弦欲絕。厥陰脈也。服溫藥數(shù)日。

不已。又以姜附等藥。陽回脈生。因渴。私飲水一杯。脈復退。但頭不舉。目不開。問之則犯陰易。若只與燒散??趾粷K旒鍏擒镙菧淮笸?。調(diào)燒散。連進二服。作大汗兩晝夜而愈。

張路玉治馮茂之。夏月陰陽易。而腰痛少腹急。煩躁譫妄。舌色青紫。而中有黃胎腫裂雖渴欲冷凍飲料。而舌卻不甚干。心下按之硬痛。噯而失氣。此挾宿食也。所可慮者。六脈虛大。而兩尺則弦。按之皆無根耳。遂以逍遙湯加大黃一劑。下黑穢甚多。下后諸證悉除。但少腹微冷作痛。又與燒散一服。煎五苓散送下而安。

〔附〕范汪方云。故督郵顧子獻。得病已瘥未健。詣華視脈。曰。雖瘥。尚虛。未平復。陽氣不足。勿為勞事也。諸勞尚可。女勞即死。當吐舌數(shù)寸。獻婦聞其瘥。從百余里來省之。住數(shù)宿。因與交接。一二日死。巢氏病源論曰。婦人傷寒雖瘥。未滿百日。氣血骨髓未牢實。而合陰陽。當時雖未覺惡。經(jīng)日則令百節(jié)解離。經(jīng)絡緩弱。氣血虛。骨髓空?;谢形?。起居仰人。飲食如故。是其證也。丈夫亦然。

千金方云。婦人溫病雖瘥。未平復。血脈未和。尚有熱毒。而與之交接得病者。為陰陽易。醫(yī)者張苗。說有婢得病瘥后數(shù)日。有六人奸之。皆死。

震按學士攖寧二案。均為勞復而有虛實之不同。海藏二案皆女勞復。而次案云犯陰易則誤。合觀張路玉案亦有寒熱之不同。夫陰陽易女勞復。因雖同而病則異易者。以不病之人易其人之病。不過余邪乘虛而入。故燒散導其邪使從來路而去也。復者病方瘥。人尚虛。女勞則虛而益虛。病乃重發(fā)。故多死也。若現(xiàn)虛寒之象。猶可以大劑參附挽回之。若現(xiàn)實象熱與虛熱象。補陽則勢不相合。養(yǎng)陰又迫不及待。奚自求生。至如巢氏所云。乃女勞傷。非女勞復也。勢頗緩矣。張苗之婢。不死于奸之者。而奸之者皆死。是天道惡淫。又出于醫(yī)理之

溫熱病

朱氏全生集曰。自霜降后至春分前。天令嚴寒。水冰地凍。其殺屬之氣。人觸犯之。即時病者。為正傷寒。若雖冬月而天令溫暖。感之則為冬溫。如至春分節(jié)后。天令溫暖。感之而病者。為溫病。若雖至春分而天令尚寒。人有感寒而病者。亦傷寒也。若夏至后。天道壯熱。人感邪而病。其脈洪大。為熱病。若四五六七八月之間。天道忽有暴寒。人感之而為病者。乃時行寒疫也。若四時天令不正。感而為病。長幼相似。復能傳染者。此名時氣。即時疫也。非傷寒比也。又云。冬時感受寒邪而不即病。伏于身中。至春變?yōu)闇夭?。至夏變?yōu)闊岵 7驕責岫?。乃冬月伏寒之所變。既變之后。不得復言寒矣。此外又有風溫、濕溫。

一皆發(fā)熱。狀類傷寒。故醫(yī)家通以傷寒稱之。其通稱傷寒者。因發(fā)熱傳變。皆相類也。至于用藥。則不同矣。此數(shù)種乃仲景所未論。又在痙濕三項之外。必須辨之。

王肯堂治一孕婦。春夏之交患溫病。頭痛發(fā)熱。不惡寒而渴。未及療治。胎墮。去血無算?;柩S^。王令以麥門冬斤許。入淡竹葉、香豉煎。頻飲之。汗出而愈。蓋用勞復法治張路玉治徐君育。素稟陰虛多火。且有脾約便血證。十月間患冬溫。發(fā)熱咽痛。里醫(yī)用麻黃、杏仁、半夏、枳橘之屬。遂喘逆。倚息不得臥。聲颯加啞。頭面赤熱。手足逆冷。右手寸關虛大微數(shù)。此熱傷手太陰氣分也。與葳蕤、甘草等藥不應。為制豬膚湯一甌。令隔湯頓熱。不時挑服。三日聲清。終劑而痛如失。

又治鄭墨林室。素有便紅。懷妊七月。正肺氣養(yǎng)胎時。而患冬溫??人匝释慈绱?。下血如崩。脈較平時反覺小弱而數(shù)。此熱傷手太陰血分也。與黃連阿膠湯二劑。血止后。去黃連加葳蕤、桔梗、人中黃。四劑而安。

又治黃以寬。風溫十余日。壯熱神昏。語言難出。自利溏黑。舌胎黑燥。唇焦鼻煤。先前誤用發(fā)散消導藥數(shù)劑。煩渴彌甚。張石頑曰。此本伏氣郁發(fā)。更遇于風。遂成風溫。風溫脈氣本浮。以熱邪久伏少陰。從火化。發(fā)出太陽。即是兩感。變患最速。今幸年壯質(zhì)強。已逾三日六日之期。證雖危殆。良由風藥性升。鼓激周身元氣。皆化為火。傷耗真陰。少陰之脈。不能內(nèi)藏。所以反浮??贾T南陽先師。元無治法。而少陰例中。則有救熱存陰。承氣下之一證??山璐艘匝笒呔梅啊徠浔窍⒉击?。知腎水之上源未絕。無慮其直視失溲也。

時歙醫(yī)胡晨敷在坐。同議涼膈散加人中黃、生地黃。服后下溏糞三次。舌胎未潤。煩渴不減此杯水不能救車薪之火也。更與大劑涼膈。大黃加至二兩。兼黃連、犀角。三下方能熱除于是專用生津止渴。多服而愈。

又治陸中行室。年二十余。臘月中旬。患咳嗽。挨過半月。病熱少減。新正五日。復咳倍前。自汗體倦。咽喉干痛。至元夕。忽微惡寒發(fā)熱。明日轉(zhuǎn)為腹痛自利。手足逆冷。咽痛異常。又三日則咳唾膿血。張診其脈。輕取微數(shù)。尋之則仍不數(shù)。寸口似動而軟。尺部略重則無。審其脈證。寒熱難分。頗似仲景厥陰例中麻黃升麻湯證。蓋始本冬溫。所傷原不為重故咳至半月漸減。乃勉力支持歲事。過于勞役。傷其脾肺之氣。故咳復甚于前。至望夜忽憎寒發(fā)熱。來日遂自利厥逆者。當是病中體疏。復感寒邪之故。熱邪既傷于內(nèi)。寒邪復加于外。寒閉熱邪。不得外散。勢必內(nèi)奔而為自利。致邪傳少陰厥陰。而為咽喉不利。唾膿血也雖傷寒大下后。與傷熱后自利不同。而寒熱錯雜則一。遂與麻黃升麻湯。一劑。肢體微汗手足溫暖。自利即止。明日診之。脈亦向和。嗣后與異功生脈合服。數(shù)劑而安。

許學士云。故人王彥龍。作毗陵倉官。季夏時。病胸項多汗。兩足逆冷。譫語。醫(yī)者不曉。雜進藥。已經(jīng)旬日。予診之。其脈關前濡。關后數(shù)。予曰。當作濕溫治之。蓋先受暑后受濕也。難經(jīng)曰。濕溫之脈。陽濡而弱。陰小而急。濡弱見于陽部。濕氣搏暑也。小急見于陰部。暑氣蒸濕也。暑濕相搏。是名濕溫。先以白虎加人參湯。次白虎加蒼術湯。頭痛漸退足漸溫。汗?jié)u止。三日愈。此證屬賊邪。誤用藥。有死之理。有人難曰。何名賊邪。予曰難經(jīng)云五邪。有實邪、虛邪、正邪、微邪、賊邪。從后來者為虛邪。從前來者為實邪。從所不勝來者為賊邪。從所勝來者為微邪。自病者為正邪。又曰。假令心病。中暑得之為正邪中濕得之為賊邪。今心先受暑而濕邪乘之。水克火。從所不勝。斯謂之賊邪。五邪中之最張路玉治范振麟。大暑中。患厥冷自利。六脈弦細芤遲。按之欲絕。舌色淡白。中心黑潤無胎。口鼻氣息微冷。陽縮入腹。而精滑如冰。問其所起之由。因臥地晝寢受寒。是夜連走精二度。忽覺顱脹如山。坐起暈倒。便四肢厥逆。腹痛自利。胸中兀兀欲吐??谥朽?。與濕溫之證不殊。醫(yī)者誤為停食感冒。與發(fā)散消導藥。服后胸前頭項汗出如漉。背上愈加畏寒。而下體如冰。一日昏憒數(shù)次。此陰寒挾暑。入中手足少陰之候。緣腎中真陽虛極。

所以不能發(fā)熱。遂擬四逆加人參湯。用人參一兩。熟附三錢。炮姜二錢。炙甘草二錢。晝夜兼進。三日中進六劑。決定第四日寅刻回陽。是日悉屏姜、附。改用保丸。人參五錢。黃三錢。炙甘草二錢。加麥門冬二錢。五味子一錢。清肅膈上之虛陽。四劑食進。改用生料六味加麥冬、五味。每服用熟地八錢。以救下焦將竭之水。使陰平陽秘。精神乃治。

喻嘉言治黃起潛春月病溫。頭面甚紅。謂曰。望八老翁。下元虛憊。陽浮于上。與在表邪相合。所謂戴陽之證也。陽已戴于頭面。不知者更行表散。則孤陽飛越。危殆立至矣。此證只有陶節(jié)庵立法甚妙。以人參、附子等藥。收拾陽氣歸于下元。而加蔥白透表以散外邪。

如法用之即愈。萬不宜遲。渠駭為偏僻之說。更醫(yī)投以表藥。頃刻陽氣升騰。肌膚粟起。又頃刻寒顫切牙。渾身凍裂而逝。

喻嘉言治金鑒春溫已二旬外。壯熱不退。譫語無倫。皮膚枯燥。胸膛板結(jié)。舌卷唇焦。

身蜷足冷。二便略通。半渴不渴。面上一團黑滯。從前汗下和溫之法。歷試不效。喻曰。此證與兩感傷寒無異。內(nèi)經(jīng)原謂六日死。因春溫證不傳經(jīng)。故雖邪氣留連不退。猶可多延幾日待元氣竭絕乃死。觀其陰證陽證兩下混在一區(qū)。治陽則礙陰。治陰則礙陽。與兩感病情符合。仲景原無治法。惟論序有發(fā)表攻里。本自不同之說。即師其意。以麻黃附子細辛兩解在表陰陽之邪。果然皮間透汗而熱全清。再以附子瀉心湯兩解在里陰陽之邪。果然胸前柔活。

人事明了。諸證俱退。次日即索粥。以后竟不需藥。只此二劑而起一生于九死??煸?。

震按此條立法甚巧。惜不載脈象若何。然讀嘉言春溫論。自述收功反掌。并笑人見熱煩枯燥之證而不敢用附子者之愚。則脈不必論耶。又云。冬不藏精之春溫。初發(fā)時未必脈微數(shù)惟不用麻附細辛、麻附甘草二方。馴至脈微且數(shù)。而汗下溫皆不能救。見解獨辟。又周禹載曰。溫疫大法。以證為則。毋專以脈為據(jù)。亦必有所見而云然也。

一人夏月遠行勞倦。歸感熱證。下痢膿血。身如燔炙。舌黑而燥。夜多譫語。林北海視之曰。此陽明病也。不當作痢治。但脈已散亂。忽有忽無。狀類蝦游。殆不可治。其家固請用藥。林曰。陽明熱甚。當速解其毒。在古人亦必急下之以存真陰之氣。然是證之源。由于勞倦。陽邪內(nèi)灼。脈已無陰。若驟下之。則毒留而陰絕。死不治矣。勉與養(yǎng)陰。以冀萬一。

用熟地一兩。生地、麥冬、歸、芍、甘草、枸杞佐之。戒其家曰。汗至乃活。服后熱不減。

而譫語益狂悖。但血痢不下。身有微汗。略出即止。林診之。則脈已接續(xù)分明。洪數(shù)鼓指。

喜曰。今生矣。仍用前方。去生地加萸肉、丹皮、山藥、棗仁。連服六帖。譫妄昏熱不減。

其家欲求更方。林執(zhí)不可。又二日。診其脈始斂而圓。乃用四順清涼飲子加熟地一兩。大黃五錢。下黑矢而諸證頓愈。越二日。忽復狂譫發(fā)熱。喘急口渴。舉家惶惑。謂今必死矣。林笑曰。豈忘吾言乎。得汗即活矣。此緣下后陰氣已至。而無以鼓動之。則營衛(wèi)不洽。汗無從生。不汗則虛邪不得外達。故內(nèi)沸而復也。病從陽入。必從陽解。遂投白術一兩。干姜三錢甘草一錢。歸、芍各三錢。盡劑。汗如注。酣臥至曉。病良已。

震按此證疑難在于初末。初期脈類蝦游。若援張景岳證實脈虛之說而用參、術、姜、附則必死。末后狂熱復發(fā)。若引吳又可余邪注胃之說而用白虎承氣亦必危。此案見解用藥俱佳然其得生處。在于養(yǎng)陰而血痢頓止。脈即應指耳。中間連服六帖。譫妄昏熱不減。幸不見手足厥冷。尤幸不至聲喑不語。絕谷不食也。則以脈之斂而圓故也。但白術一兩干姜三錢以治狂熱喘渴。殊難輕試。

徽人江仲璉。冒寒發(fā)熱。兩項臃腫如升大。臂膊磊塊無數(shù)。不食不便??裨臧l(fā)渴。診其脈浮數(shù)無序。醫(yī)作傷寒發(fā)毒治。高鼓峰曰。誤矣。此燥逐風生也。用大劑疏肝益腎湯。熟地加至二兩許。五劑而腫退便解。十劑而熱除食進。再用補中益氣湯加麥冬、五味。調(diào)理而愈震按今之所謂傷寒者。大概皆溫熱病耳。仲景云。太陽病發(fā)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。在太陽已現(xiàn)熱象。則麻桂二湯必不可用。與傷寒迥別。內(nèi)經(jīng)云。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。是指諸凡驟熱之病。皆當從傷寒例觀。二說似乎不同。因?qū)徠淞x。蓋不同者在太陽。其余則無不同也。溫熱病只究三焦。不講六經(jīng)。此是妄言。仲景之六經(jīng)。百病不出其范圍。豈以傷寒之類反與傷寒截然兩途乎。葉案云。溫邪吸自口鼻。此亦未確。仲景明云。伏氣之發(fā)。李明之王安道俱言冬傷于寒。伏邪自內(nèi)而發(fā)。奈何以吳又可溫疫論牽混耶。惟傷寒則足經(jīng)為主。

溫熱則手經(jīng)病多。如風溫之咳嗽息鼾。熱病之神昏譫語。或溏瀉粘垢。皆手太陰肺手厥陰心胞絡手陽明大腸現(xiàn)證。甚者喉腫肢掣?;杳扇缱怼T陻_不寧。齒焦舌燥。發(fā)斑發(fā)頤等證。其邪分布充斥。無復六經(jīng)可考。故不以六經(jīng)法治耳。就予生平所驗。初時兼挾表邪者最多。仍宜發(fā)散。如防、葛、豉、薄、牛蒡、杏仁、滑石、連翹等。以得汗為病輕。無汗為病重。如有斑。則參入蟬蛻、桔梗、蘆根、西河柳之類。如有痰。則參入土貝、天蟲、栝蔞、橘紅之類。如現(xiàn)陽明證。則白虎承氣。少陽證則小柴胡去參、半。加花粉、知母。少陰證則黃連阿膠湯、豬苓湯、豬膚湯。俱宗仲景六經(jīng)成法有效。但溫熱病之三陰證多死。不比傷寒。蓋冬不藏精者。東垣所謂腎水內(nèi)竭。孰為滋養(yǎng)也。惟大劑養(yǎng)陰。佐以清熱。或可救之。養(yǎng)陰如二地、二冬、阿膠、丹皮、元參、人乳、蔗漿、梨汁。清熱如三黃、石膏、犀角、大青、知母蘆根、茅根、金汁、雪水、西瓜、銀花露、絲瓜汁。隨其對證者選用。若三陰經(jīng)之溫藥。

與溫熱病非宜。亦間有用真武理中者。百中之一二而已。大抵溫熱病。最怕發(fā)熱不退。及痙厥昏蒙。更有無端而發(fā)暈。及神清而忽間以狂言者。往往變生不測。遇此等證。最能惑人。

不比陽證陰脈。陽縮舌卷撮空見鬼者。易燭其危也。要訣在辨明虛實。辨得真方可下手。然必非劉河間吳又可之法所能救。平素精研仲景傷寒論者。庶有妙旨。至如葉案之論溫熱。有邪傳心胞。震動君主。神明欲迷。彌漫之邪。攻之不解。清竅既蒙。絡內(nèi)亦痹?;硖到祷馃o效者。用局方至寶丹。或紫雪?;蚺|S丸。宗喻氏芳香逐穢宜竅之說。真足超越前賢。且不蹈用重藥者。一匙偶誤。覆水難收之弊也。此翁聰明誠不可及。今所選之案雖少。而諸法畢備。亦足為學人導夫先路矣。

瘟疫

李東垣曰。脾胃受勞役之疾。飲食又復失節(jié)。耽病日久。及事息心安。飽食太甚。病乃大作。向者壬辰改元。京師戒嚴。迨三月下旬。受敵者凡半月。解圍之后。都人之不受病者萬無一二。既病而死者。繼踵而不絕。都門十有二所。每日各門所送。多者二千。少者不下一千。似此者幾三月。此百萬人豈俱感風寒外傷者耶。大抵人在圍城中。飲食失節(jié)。勞役所傷。不待言而知。由其朝饑暮飽。起居不時。寒溫失所。動經(jīng)兩三月。胃氣虧乏久矣。一旦飽食太過。感而傷人。而又調(diào)治失宜?;虬l(fā)表?;蚬ハ?。致變結(jié)胸發(fā)黃。又以陷胸茵陳等湯下之。無不死者。蓋初非傷寒。以誤治而變似真?zhèn)C。皆藥之罪也。因以生平已試之效。著內(nèi)外傷辨論一篇。

震按此即大兵之后繼以大疫之謂也。觀此論而始曉然于勞役饑飽之病原。誠哉其為內(nèi)傷矣。如是之疫。宜補不宜瀉。若達原飲白虎承氣。正犯東垣所呵責也??计鋾r是金天興元年因蒙古兵退而改元耳。尋以疫后醫(yī)師僧道園戶鬻棺者擅濃利。命有司倍征之以助國用。民生其時。豈不苦極。若今太平之世。民皆安樂飽暖??v有勞役。及飲食失節(jié)者。不過經(jīng)營辛苦之輩。設不兼外感。亦不遽病。故大疫絕無。而恰合東垣內(nèi)傷論者亦甚少。惟是飽暖思淫欲。真陰卻早內(nèi)傷。則外感病中之虛癥。反不少耳。

衛(wèi)生寶鑒曰??値浵喙?。年近七旬。南征過揚州。俘虜萬余口。內(nèi)選美色室女近笄者四置于左右。予曰。新虜之人。其驚憂之氣蓄于內(nèi)。加以飲食失節(jié)。多致疾病。近之則邪氣傳染。為害最大。況年高氣弱。尤宜慎也。總帥不聽。至臘月班師。大雪。新虜人凍餒。皆病頭疼咳嗽。自利腹痛。多致死亡。正月至汴。相公因赴賀宴。痛飲數(shù)次。遂病。脈沉細而弦。三四動一止?,F(xiàn)證與新虜人病無異。三日而卒。內(nèi)經(jīng)云。乘年之虛。遇月之空。失時之和。因而感邪。其氣至骨。可不畏哉。

震按喻嘉言疫病論。引仲景平脈篇中寸口脈陰陽俱緊者一節(jié)。闡發(fā)奧理。謂清邪中上。

從鼻而入于陽。濁邪中下。從口而入于陰。在陽則發(fā)熱頭痛項強頸攣。在陰則足膝逆冷。便溺妄出。大凡傷寒之邪。由外廓而入。故遞傳六經(jīng)。瘟疫之邪。由口鼻而入。故直達三焦。

三焦相溷。內(nèi)外不通。致有口爛舌斷。聲咽塞。癰膿下血。臍筑湫痛等變。治法。未病前預飲芳香正氣藥。使邪不能入。若邪既入。則以逐穢為第一義。此與吳又可之論暗合。較之羅二家所述勞役憂驚凍餒致病者迥別。惟云因病致死。病氣尸氣。混合不正之氣。種種惡穢交結(jié)互蒸。人在其中。無隙可避。斯無人不病。是誠諸疫所同。然向來辟疫方法。或以雄黃塞鼻?;虺运忸^燒酒?;蛴诎l(fā)中簪霹靂木。然有驗有不驗。相傳崇正十六年。自八月至十月。京城大疫。猝然而死。醫(yī)禱不及。后有外省人員到京。能識此病。看膝灣后有筋腫起。

紫色無救。紅色速刺出血。可無患。人爭就看。死者已二十余萬。

汪石山治一少年。房勞后。忽灑灑惡寒。自汗發(fā)熱。頭背胃脘皆痛。唇赤舌強。嘔吐。

眼胞青色。醫(yī)投補中益氣。午后譫語惡熱。小便長。初日脈皆細弱而數(shù)。次日脈浮弦而數(shù)。

醫(yī)以手按臍下痛。議欲下之。汪曰。此疫也。疫兼兩感。內(nèi)傷重。外感輕耳。臍下痛者。腎水虧也。若用利藥。是殺之也。茲宜合補降二法以治。用清暑益氣湯。去蒼術、澤瀉、五味加生地、黃芩、石膏。服十余帖而安。

震按房勞后患疫。喻氏所謂太陽少陰兩感也。汪公則以內(nèi)傷外感為兩感。義殊不同。補中益氣清暑益氣藥頗相同。而一則變劇。一則取效者。妙在加減諸味也。

壺仙翁治張文學。病時疫。他醫(yī)診其脈。兩手俱伏。曰。陽證見陰不治。欲用陽毒升湯升提之。壺曰。此風熱之極。火盛則伏。非陰脈也。升之則死矣。卒用連翹涼膈之劑。一震按此條是溫疫病以證為則。勿專以脈為憑之一據(jù)。

虞恒德治一婦。三月間?;嘉烈咦C三日。經(jīng)水適來。發(fā)熱愈甚。至七八日。病劇。胸中氣筑作痛。不能臥。眾醫(yī)技窮。入夜迎翁。病者令婢磨胸不已。六脈俱微數(shù)。極無倫次。又若蝦游狀。翁問曰。恐下早成結(jié)胸耳。主人曰。未也。翁曰。三日而經(jīng)水行。則里虛與下同乃用四物湯、黃龍湯、小陷胸湯共為一劑。加姜、棗。主人曰。此藥何名。翁曰。三合湯也。一服而諸證悉減。震按此以大黃、黃連、生地、人參同用。亦近日治熱病之常法。

吳又可曰。朱海疇者。年四十五歲?;家摺5孟掳Y。四肢不舉。身臥如塑。目閉口張。舌上胎刺。問其所苦不能答。因問其子。兩三日所服何藥。云進承氣湯三劑。每劑投大黃兩許不效。更無他策。求決死期。余診得脈尚有神。下癥悉具。藥淺病深也。先投大黃一兩五錢。

目有時而少動。再投。舌刺無芒??跐u開。能言。三劑。舌胎少去。神思少爽。四日。服柴服清燥湯。五日。復生芒刺。煩熱又加。再下之。七日又投承氣養(yǎng)榮湯。熱少退。八日仍用大承氣。肢體自能少動。計半月。共服大黃十二兩而愈。又數(shù)日。始進糜粥。調(diào)理兩月半平復凡治千人。所遇此等。不過三四人而已震按此條結(jié)句云。千人中不過三四人。自言其不可以為法也。案中不載神昏譫語??梢娀枳d之至者多不能救。此人原非絕證也。惜不載脈象虛實若何。然云脈尚有神。想即陶氏所謂有力為有神也。

輟耕錄載元伯顏平宋后。搜取大黃數(shù)十車。滿載而去。班師過淮。俘掠之民。及降卒與北來大兵咸病疫。以大黃療之。全活甚眾。宋元通鑒載作耶律楚材滅夏之事。則大黃洵治疫之妙品也。吳又可瘟疫論贊大黃為起死神丹。原非杜撰。然與東垣所論則迥別矣。要之兩家各有至理。惟明乎運氣。熟于脈證者。兩家之說俱可救人也。

孫東宿有仆孫安。遠行途次食面三碗。勞倦感疫。又加面?zhèn)?。表里皆熱。昏悶譫語。頭痛身痛腹痛。醫(yī)以遇仙丹下之。大便瀉三四十行。邪因陷下而為挾熱下利之候。舌沉香色。額疼口干。燥渴煩悶?;杌钁|憒。脈左弦數(shù)。右洪數(shù)。但不充指。知為誤下壞證。以柴胡。石膏各三錢。白芍、黃芩、竹茹、葛根各一錢?;ǚ?、甘草各五分。山梔、枳實各七分。蔥白五莖。煎服后。斗夜吐蛔一條。稍得睡。次早。大便猶瀉二次。嘔吐酸水。腹仍痛。改用小柴胡加滑石、竹茹。夜熱甚。與絲瓜汁一碗。飲既。神頓清爽。少頃。藥力過時。煩熱如前。

再以絲瓜汁一大碗進之。即大發(fā)戰(zhàn)。東宿謂此非寒戰(zhàn)。乃作汗下之征耳。不移時。汗果出而熱依然。因憶活人書云。再三汗下熱不退。以人參白虎湯加蒼術一錢如神。跡此再加元參、升麻、柴胡、白芍、黃連。飲后。身上發(fā)斑。先發(fā)者紫。后發(fā)者紅。中夜后。乃得睡而熱散。

斑尋退去。腹中微疼。腸鳴口渴。右脈尚滑。左脈已和。再與竹葉石膏湯加白芍、蒼術。服后睡安。腹仍微痛。用柴胡、白芍各一錢。人參、酒芩、陳皮、半夏各六分。甘草三分。烏梅一個。腹痛漸減而愈。惟兩胯痛不能轉(zhuǎn)動。此大病后汗多而筋失養(yǎng)之故。用參、、白芍枸杞、苡仁、木瓜、熟地、歸身、川柏、牛膝、桑寄生。調(diào)養(yǎng)全安。

震按戰(zhàn)汗后熱不退。勢亦危矣。引用活人書治法佳極。再看其石膏、人參之去取。并不執(zhí)著兩胯疼痛之調(diào)養(yǎng)方更周到。的是高手。

程家內(nèi)眷。其夫歿于疫癘。新寡七日。疫即及之。大熱。頭疼口渴。胸脅迸痛。醫(yī)與小柴胡湯。夜忽夢夫交。泄而覺。冷汗淫淫。四肢如解。略不能動。神昏譫語。面如土色。舌黑干硬。迓孫東宿診之。六脈沉弦而數(shù)。大小便俱秘。乃曰。此亦陰陽易類也。疫后有是。危已極矣。以生脈散加柴、芩、桂枝、甘草。水煎。將根據(jù)夫昔肢始能運動。徐進粥湯而愈。震按夢中之陰陽易大奇。故夫之燒散更巧。

張路玉曰。瘟有蝦蟆瘟、鸕瘟、疙瘩瘟、瓜瓤瘟。形證各別。龐安常又有玳瑁瘟之說。余疼痛。不時奔響。屢欲圊而不可得??诒巧洗胶銎鸷谏善9饬寥缙?。與玳瑁無異。見者大駭。余診之。喘汗脈促。神氣昏憒。雖脈證俱危。喜其四圍有紅暈鮮澤。若痘瘡之根腳。緊附如線。他處肉色不變。許以可治。先與葛根黃芩黃連湯。加犀角、連翹、荊、防、紫荊皮、人中黃。解其肌表毒邪。俟其黑色發(fā)透。乃以涼膈散加人中黃、紫荊、犀角、微下二次。又與犀角地黃湯加人中黃之類。調(diào)理半月而安。

震按戈存橘補天石有黃耳、赤膈二證。赤膈亦頭疼身痛發(fā)熱。但胸膈赤腫?;蚱稹S们G防敗毒散去參加犀角、芩、連、紫荊皮。表證退后便燥者。用涼膈散。張公之案。藍本于此。但所敘諸瘟近不概見。故屠蘇飲久不同。而老君神明散、務成子螢火丸、太倉公辟瘟丹、李子建殺鬼丸等。皆無人道及。惟五瘟丹、消毒丸、黑奴丸、人中黃丸、香蘇散、清涼救苦散等方尚有用者。以其藥平穩(wěn)而方簡易也。

外紀載哥阿島患疫。有名醫(yī)卜加得。令城內(nèi)外遍舉大火燒一晝夜。火息而病愈。蓋疫為邪氣所侵?;饸饷土摇D芊贍a諸邪。邪盡則病愈。有至理焉。

大頭瘟

泰和二年四月。民多疫病。初覺憎寒壯熱體重。次傳頭面腫甚。目不能開。上喘。咽喉不利。舌干口燥。俗云大頭傷寒。染之多不救。張縣丞患此。醫(yī)以承氣湯加藍根下之。稍緩翌日其病如故。下之又緩。終莫能愈。漸至危篤。請東垣視之。乃曰。身半以上。天之氣也。邪熱客于心肺之間。上攻頭面而為腫。以承氣瀉胃。是誅伐無過。殊不知適其病所為故。遂用芩、連各五錢??嗪疄a心肺之火。元參二錢。連翹、板藍根、馬勃、鼠粘子各一錢苦辛平。清火散腫消毒。僵蠶七分。清痰利膈。甘草二錢以緩之。桔梗三分以載之。則諸藥浮而不沉。升麻七分。升氣于右。柴胡五分。升氣于左。清陽升于高巔。則濁邪不得復居其位。經(jīng)曰。邪之所湊。其氣必虛。用人參二錢以補虛。再佐陳皮二錢以利其壅滯之氣。名普濟消毒飲子。若大便秘者。加大黃共為細末。半用湯調(diào)。時時服之。半用蜜丸噙化。且施其方。全活甚眾。

羅謙甫治中書右丞姚公茂。六旬有七。宿有時毒。至元戊辰春。因酒再發(fā)。頭面皆腫而。耳前后腫尤甚。胸中煩悶。咽嗌不利。身半以下皆寒。足脛尤甚。由是以床接火炕。身半以上臥于床。身半以下臥于炕。飲食減少。精神困倦而體弱。命羅治之。診得脈浮數(shù)。按之弦細。上熱下寒明矣。內(nèi)經(jīng)云。熱勝則腫。又云。春氣者病在頭。難經(jīng)云。蓄則腫熱。砭射之也。遂于腫上約五十余刺。其血紫墨如露珠之狀。頃時腫痛消散。又于氣海中。大艾炷灸百壯。以助下焦陽虛。退其陰寒。次于三里二穴。灸三七壯。治足冷。亦引導熱氣下行故也。復處一方。名曰既濟解毒湯。芩、連苦寒。酒制炒為因用。瀉其上熱以為君。桔梗、甘草。辛甘溫上升。佐諸苦藥以治熱。柴胡、升麻。苦平。味之薄者。陰中之陽。發(fā)散上熱以為臣。連翹苦辛平以散結(jié)消腫。當歸辛溫。和血止痛。酒煨大黃苦寒。引苦性上行至巔。

驅(qū)熱而下以為使。投劑之后。腫消痛減。大便利。再服減大黃。不旬日良愈。

〔附〕故友丁漢奇兄。素嗜酒。十二月初。醉中夜行二里許。次日咳嗽身微熱兩目腫。

自用羌、芷、芎、芩等藥。頤皆腫。又進一劑。腫至喉肩胸膛??嚷曨l而不爽。氣息微急。

喉有痰聲。其腫如匏。按之熱痛。目赤如血。而便瀉足冷。六脈細數(shù)。右手尤細軟。略一重按即無。有用普濟消毒飲子者。予疑其脈之虛。恐非芩、連、升麻所宜。勸邀沈堯封先生診之。曰。此虛陽上攻。斷勿作大頭天行治。病者曰。內(nèi)子歸寧。絕欲兩月矣。何虛之有。沈曰。唇上黑痕一條。如干焦狀。舌白如敷粉。舌尖亦白不赤。乃虛寒之確據(jù)。況泄瀉足冷。

右脈濡微。斷非風火之象。若有風火。必現(xiàn)痞悶煩熱。燥渴不安。豈有外腫如此。而內(nèi)里安貼如平人者乎。遂用菟絲、枸杞、牛膝、茯苓、益智、龍骨。一劑而腫定。二劑而腫漸退。

右脈稍起。唇上黑痕亦退。但舌仍白濃。伸舌即顫掉。手亦微振。乃用六君加沉香。而腫大退。目赤亦減。嗽緩痰稀。舌上白胎去大半矣。又次日再診。右脈應指不微細。重按仍覺空豁。肝氣時動。兩顴常赤??诜次⒖?。復用參、苓、杞、芍、橘紅、龍骨、沙蒺。補元益腎斂肝而全愈。

震按此條與景岳治主蓬雀喉痹案仿佛。用藥更覺穩(wěn)而巧。人所難及。若犯桂、附?;螂s地黃。即不能恰合病情矣。

孫東宿治張孝廉患疫。頭大如斗。不見項。唇垂及乳。色如豬肝?;钁|不知人事。見者駭而走。孫診其脈。皆浮弦而數(shù)。初以柴胡一兩。黃芩、元參各三錢。薄荷、連翹、葛根各二錢。甘草一錢。服三劑。寒熱退。弦脈減。但洪大。知其傳于陽明也。改以貫眾一兩。葛根、花粉各三錢。甘草一錢。黑豆四十九粒。三劑而愈。

震按疫癘之行。必由運氣。內(nèi)經(jīng)原有剛?cè)崾厝昊咧f。蓋陽干為剛。陰干為柔。

凡陽干司天。則陰干在泉。陰干司天。則陽干在泉。各以其合。如甲與己合。為剛?cè)岬梦灰彩卣摺H缂鬃託q少陰司天。若上年癸亥天數(shù)有余者。年雖交得甲子。厥陰猶未退位。而地之陽明己卯。已經(jīng)遷正。是以癸亥年之司天。臨甲子年之在泉。上癸下己為剛?cè)崾?。后三年化成土疫?;蛏訇幰呀凰咎?。而地未遷正。上年之戊寅少陽猶在泉。是甲與戊對。亦不相合。后三年化成土癘。根據(jù)此例以推之。丙辛失守者化水疫。庚乙失守者化金疫。丁壬失守者化木疫。戊癸失守者化火疫。其四癘亦照前例。經(jīng)文可考也。竊意此義太淺。未必能驗。

王肯堂曰。運氣之說。內(nèi)經(jīng)幾居其半。蓋泥其常。不通其變。則以為無驗。夫運氣所主者。

常也。異氣所主者。變也。常則如本氣。變則無所不至。而各有所占。故其候有從逆、淫郁勝復、太過不及之變。其發(fā)皆不同。若厥陰用事。多風而草木榮茂。是之謂從。天氣明潔燥而無風。此之謂逆。太虛?;?。流水不冰。此之謂淫。大風折木。云物濁擾。此之謂郁山澤焦枯。草木凋落。此之謂勝。大暑燔燎。螟蝗為災。此之謂復。山崩地震。?;钑r作此之謂太過。陰森無時。重云晝昏。此之謂不及。隨其所變。疾癘應之。皆視當時常處之候。雖數(shù)里之間。但氣候不同。而所應全異。豈可膠于一定。熙寧中。京師久旱。祈禱備至連日重陰。人謂必雨。一日驟晴。炎日赫然。沈括因事入對。上問雨期。沈?qū)υ?。雨候已見。期在明日。眾以為頻日晦溽。尚且不雨。如此陽燥。豈復有望。次日果大雨。是時濕土用事。連日陰者。從氣已效。但為厥陰所勝。未能成雨。后日驟晴者。燥金入候。厥陰當折則太陰得伸。明日運氣皆順。以是知其必雨。嗚呼。安得如存中者。而與之言運氣哉。震思此等推測。實有至理。聰明者精心探索。能得疫癘之所由來。即得所以治之之道。圣散子為東坡存中應驗之方。故刊布以救人。想亦適合是年之運氣耳。普濟消毒飲并刻諸石。龔云林于明萬歷寓大梁。值大頭瘟大作。用秘方二圣救苦丸。百發(fā)百中。今皆不盡應驗也。以是知病無板方。醫(yī)無呆法??傎F乎神而明之耳。

孫兆治一姜姓酒家。病久將絕。腹?jié)M。不省人事。遍身皆潤。兩足冷至膝下。診之。六脈皆小弱而急。問其所服藥。皆陰病藥也。孫曰。此非受病重。藥能重病耳。遂用五苓散利小便而腹減。白虎湯解邪熱而病愈。蓋病本傷暑。始則陽微厥而脈小無力。眾醫(yī)遽以陰證治其病愈厥。不知陰證脛冷。兩臂亦冷。今脛冷臂不冷。則非下厥上行。所以知是陽微厥也震按孫公辨證誠妙。然脛冷臂亦冷尚非陰證之確據(jù)。須視其冷之微甚。再合兼見之證以參之。此條因不省人事。難問所苦。姑就陽微厥為辨耳。又有疑者。斯人多服陰病藥。何以不死。既曰暑濕。何以不用桂苓甘露飲。而先用五苓散。五苓有肉桂。與陰病藥亦不甚相遠諒系暑證夾陰。前醫(yī)未為大謬。

滑伯仁治臨安沈君彰。自汗如雨不止。面赤身熱??谠镄臒?。居樓中。當盛暑。帷幕周密。自云至虛亡陽。服術、附藥已數(shù)劑。伯仁診其脈。虛而洪數(shù)。視其舌上胎黃。曰。前藥誤矣。輕病重治。醫(yī)者死之。素問曰。必先歲氣。毋伐天和。術附之熱。其可輕用以犯時令耶。又曰。脈虛身熱。得之傷暑。暑家本多汗。加以剛劑。脈洪數(shù)則病益甚。悉令撤幔開窗。初亦難之。少頃。漸覺清爽。為制黃連人參白虎等湯。三進而汗止大半。諸證稍解。又兼以既濟湯??视帽{(diào)天水散。服七日而病悉去。后遍身發(fā)瘍疹。更服防風通圣散。乃已朱丹溪治徐三官人。年五十余。六月間。發(fā)熱大汗。惡寒戰(zhàn)栗。不自禁持。且煩渴。朱曰。此暑病。脈之。皆虛微細弱而數(shù)。其人好賭。致勞而虛。遂以人參竹葉湯調(diào)四苓散。八震合三案參之。知暑脈必虛必數(shù)。虛者暑傷氣也。數(shù)者暑為熱也。但有細與洪之不同。

孫案之小弱而急。急亦數(shù)也。數(shù)主熱。又主虛。故暑病宜涼宜補者多。宜溫者誠少。下條之脈細數(shù)而實。指為熱藥傷血。見解更上一層。

項彥章治一人病甚。醫(yī)皆以為瘵。束手矣。項診之。脈細數(shù)而實。細數(shù)者暑也。暑傷氣脈宜虛。今不虛而反實。乃熱傷血。藥為之也。以白虎飲之。即瘥。

吳茭山治一婦。冬月灑灑惡寒。翕翕發(fā)熱。惡食干嘔。大便欲去不去。諸醫(yī)皆以虛弱痰飲治之。用二神補心等藥不效。延及半月。吳診其脈。虛而無力。類乎傷暑。眾不然之。究問病因。婦曰。因天寒換著綿衣。取綿套一床蓋之。須臾煩渴。寒熱嘔吐。綿延至今耳。吳曰。誠哉傷暑也。蓋綿套曬之盛暑。夾熱收入笥中。必有暑氣尚未開泄。體虛者得之易入。

故病如是。婦曰然。遂制黃連香薷飲。連進二服而愈。

震按此說殊未可信。綿套久收笥中。暑氣能有幾何。頓令寒熱嘔吐。煩渴綿延不愈耶。

但脈虛無力。用黃連香薷飲而愈。則誠暑矣。留之作疑案以待試。

汪石山治一兒。年十余歲。色白神怯。七月間。發(fā)熱連日。父令就學。內(nèi)外俱勞。循至熱熾。頭痛吐瀉食少。其父知醫(yī)。乃進理中湯。吐瀉少止。漸次眼合。咽啞不言?;杳敛皇∪耸?。粥飲有礙。手常住陰囊。為灸百會尾。不應。其父來問。汪曰。兒本氣怯。又兼暑月過勞。經(jīng)云。勞則氣耗。又云。勞倦傷脾。雖在暑月。乃內(nèi)傷證耳。身熱者。經(jīng)云陽氣者。煩勞則張。蓋為氣本陽和。勞則陽和之氣變?yōu)樾盁嵋?。頭痛者。經(jīng)云諸陽皆會于頭。今陽氣亢極。則邪熱熏蒸于頭而作痛也。吐瀉者。脾胃之清氣不升。濁氣不降也。目閉者。蓋諸脈皆屬于目。而眼眶又脾所主。脾傷不能榮養(yǎng)諸脈。故眼閉而不開也。咽啞者。蓋脾之絡連舌本。散舌下。脾傷則絡失養(yǎng)。故不能言也。經(jīng)云。脾胃者。水谷之海。五臟皆稟氣于脾。脾虛則五臟皆失所養(yǎng)。故肺之咽嗌為之不利而食難咽。心之神明為之昏瞀而不知人。

常欲手陰囊者。蓋無病之人。陰升陽降。一有所傷。則升者降。降者升。經(jīng)云。陰陽反作是也。是以陰升者反降。從其類而入厥陰之囊。陰多陽少。故手欲之也。此皆脾胃之病。

經(jīng)謂土極似木??簞t害。承乃制也。證似風木。乃虛象耳。不治脾胃之虛。而治肝木之風。

欲求活難矣。且用參、三錢。附子一錢。灌半杯。病無進退。連服三日。神稍清。目稍開如有生意。食仍難咽。汪診之。脈皆浮緩。不及四至。汪曰。藥病相宜。可去附子再服。

漸漸稍蘇。初醫(yī)或作風熱。而用荊、防、芩、連之類。或作驚證。而用牛黃、朱砂之類。此皆損胃之物。豈可輕投。兒今得生幸耳。實賴其父之知醫(yī)也。

震按發(fā)熱連日。仍令就學。似乎不避風暑。再感外邪。以致熱熾頭痛吐瀉。及進理中湯吐瀉少止。漸次眼合咽啞?;杳敛谎?。人必認為受邪既重。誤用溫補。邪陷難解。則用荊防、芩、連及至寶丹、牛黃丸。皆意中事也。用之而死。仍歸咎于理中。冤枉誰辨。石山獨從平素之色白神怯。病中之內(nèi)外俱勞起見。作內(nèi)傷虛證治。其議論皆有精義。至陽和之氣變?yōu)樾盁?。及陰陽反作等訓。學人書諸紳可也。

江應宿治其岳母。年六十余。六月中旬。勞倦中暑。身熱如火??诳曙嬂?。頭痛如破。

脈虛豁。二三至一止。投人參白虎湯三帖??手篃嵬?。惟頭痛。用白蘿卜汁吹入鼻中。良愈又治孫子華赴試南都。六月初旬。夢遺。畏寒驚懼。重裘濃被。取汗過多。身熱。六脈滑數(shù)無力。與清暑益氣湯。次日舌強。語言不清如癲。目瞪不識人。江曰。此為暑風。與人參白虎湯加膽星、僵蠶、秦艽、天麻、竹瀝、姜汁、漸愈。數(shù)日后。舌心黑如墨。與黃連解毒湯、涼膈散。不退。與犀角地黃湯而愈。

又一人瘦長而脆。暑月過勞。饑飲燒酒。遂身熱汗出?;桡抡Z亂。江視之。脈皆浮小而緩。按之虛豁。曰。暑傷心。勞傷脾也。蓋心藏神。脾藏意。二臟俱傷。宜有是證。法宜清暑益脾。用八物湯加麥冬、山梔、陳皮。十余帖而愈。

震按江公三案。平正可法。其第二案解毒涼膈不應。換犀角地黃湯始愈。又知同一涼藥亦有對與不對之別。

張路玉治金魯公。觸熱勞形。醉飽不謹后受涼。遂發(fā)熱頭痛。脹滿喘逆。大汗如蒸。面赤戴陽。足冷陽縮。脈弦數(shù)無力。曰。此傷暑夾食而復夾陰也。與大順散一服。不應。轉(zhuǎn)脹急不安。因與枳實理中加濃樸、大黃。是夜更衣二次。身涼足暖而痊。

震按此案于不謹后受涼。及戴陽陽縮足冷汗多且喘。最易認作陰證。其辨在發(fā)熱頭痛脹滿與陰證不合。要知不謹之前。尚有醉飽之病因也。大順散不應。轉(zhuǎn)加脹滿。病情易辨矣。

更衣二次而痊。設誤服白通四逆奈何。

又按張潔古云。動而得之者。為中。為陽證。靜而得之者。為中暑。為陰證。以暑二字析作兩項。殊屬不然。夫夏之暑。猶冬之寒冷也。指為陽。指暑為陰。亦將派冷作陽。派寒作陰耶。內(nèi)經(jīng)曰。先夏至日者為病溫。后夏至日者為病暑。明以時令別其病名耳。

病暑之有陰有陽。一如傷寒之有陰有陽。大順散、冷香飲子之類。實為納涼食冷。因避暑而受寒。固暑月之陰證也。非中暑也。所以羅謙甫治參政商公泄瀉、完顏小將軍斑衄二案。俱用熱藥。俱不名之曰中暑。吳球治暑月遠行之人。直曰中寒??趾笫勒`以熱藥治暑。乃舉病因以稱之。誠為名正而言順。故以動靜分陰陽則可。以暑分陰陽則不可。惟以脈證辨陰陽。斯可矣。近閱臨證指南。每用滑石、蘆根、通草、白蔻、杏仁等藥。以暑氣從鼻吸入。

必先犯肺。故用輕清之藥。專治上焦。其西瓜翠衣、鮮荷葉、及荷葉邊汁、鮮蓮子、綠豆皮絲瓜葉、銀花露、竹葉心等。皆取輕清以解暑邪之上蒙空竅。不犯中下二焦。殊有巧思。

蓋暑病必究三焦。非比傷寒溫病矣。若來復丹、大順散。案中偶一見之。又足征暑天陽證居多。陰證原少耳。

中山王知府次子薛里。年十三歲。六月豪雨。池水泛溢。因而戲水。衣服盡濕。其母責之。至晚覺精神昏憒。怠惰嗜臥。次日病頭痛身熱。腿腳沉重。一醫(yī)用發(fā)散藥。閉戶覆衾。

以致苦熱不禁。遂發(fā)狂言。欲去其衾而不得去。是夜汗至四更。濕透其衾。明日尋衣撮空。

又以承氣湯下之。后語言漸不出。四肢不能收持。有時項強。手足螈搐急而攣。目左視而白睛多??诖郊∪馊鋭?。飲食減少。形體頓瘦。延羅謙甫視之。具說前由。蓋傷濕而失于過汗也。夫人之元氣。起于臍下腎間動氣。周流一身。通行百脈。今盛暑之時。大發(fā)其汗。汗多則亡陽。百脈行澀。故三焦之氣不能上榮心肺。心火旺而肺氣焦。況因驚恐內(nèi)蓄。內(nèi)經(jīng)曰恐則氣下。陽主聲。陽既亡而聲不出也。陽氣者。精則養(yǎng)神。柔則養(yǎng)筋。今發(fā)汗過多。氣血俱衰。筋無所養(yǎng)。其病為。則項強手足螈搐急而攣。目通于肝。肝者筋之合也。筋既燥而無潤。故目左視而白睛多。肌肉者脾也。脾熱則肌肉蠕動。故唇蠕動有時而作。經(jīng)云。

肉痿者。得之濕地也。脾熱者。肌肉不仁。發(fā)為肉痿。痿者。痿弱無力。今氣欲竭。熱留于脾。故四肢不用。此傷濕過汗而成壞證明矣。當治時之熱。益水之源。救其逆。補其上升生發(fā)之氣。內(nèi)經(jīng)曰。熱淫所勝。治以甘寒。以酸收之。人參、黃之甘溫。補其不足之氣而緩其急搐。故以為君。腎惡燥。急食辛以潤之。生甘草甘微寒。黃柏苦辛寒。以救腎水而生津液。故以為臣。當歸辛溫和血脈。橘皮苦辛。白術苦甘。炙甘草甘溫。以益脾胃。進飲食。

肺欲收。急食酸以收之。白芍藥之酸微寒。以收耗散之氣而補肺金。故以為佐。升麻、柴胡苦平。上升生發(fā)不足之氣。故以為使。乃從陰引陽之謂也。早晚各投一服。三日后。語聲漸出。少能行步。四肢柔和。食飲漸進。因志其方曰人參益氣湯。

震按古人治濕病案。殊無高論奇方。故僅選此條以為辨證處方之模范。今臨證指南佳案甚多。良足私淑。其除氣分之濕。用滑石、白蔻、杏仁、半夏、濃樸、栝蔞皮為主。有熱則加竹葉、連翹、蘆根等。全取輕清之品。走氣道以除濕。若濕熱甚而舌白目黃??诳誓绯?。

用桂枝木、豬苓、澤瀉、滑石、茯苓皮、寒水石、生白術、茵陳。此從桂苓甘露飲加減。濕熱作痞。神識如蒙。用人參、芩、連、枳實、生干姜、生白芍。此從瀉心湯加減。若脘中阻痛。大便不爽。用豆豉、枳實、川連、姜汁、苓、半。熱輕則去川連。加郁金、橘紅、苡仁杏仁。此濕傷氣痹治法。熱甚則用川連、生術、濃樸、橘白、淡生姜渣、酒煨大黃。水法丸服。此治氣阻不爽。治腑宜通法。濕傷脾陽腹膨。用五苓散、二術膏。濕熱橫漬。脈腠腹?jié)M。用小溫中丸。以及脘痞便溏之用苓桂術甘湯。吞酸形寒之用苓姜術桂湯。雖皆古人成法而信手拈來。無不吻合。濕溫身熱神昏。用犀角、元參、連翹心、石菖蒲、銀花、野赤豆皮。煎送至寶丹。乃清熱通竅芳香逐穢法。更奇者濕溫之頭脹耳聾。呃忒鼻衄。舌色帶白。

咽喉欲閉。謂邪阻上竅空虛之所。非苦寒直入胃中可治。而用連翹、牛蒡、銀花、馬勃、射干、金汁。此俗人夢想不到者也。不食不寐。腹痛便窒。脈遲小澀。謂由平素嗜酒少谷。濕結(jié)傷陽。寒濕濁陰。鳩聚為痛。而用炒黑生附子、炒黑川椒、生淡干姜、蔥白。調(diào)入豬膽汁此加味白通湯。亦神奇不可思議者也。更有嗜酒人。胸滿不饑。三焦皆閉。二便不通。用半硫丸。又有病中啖濃味者。腸胃滯。雖下。而留濕未解。肛門墜痛。胃不喜食。舌上白腐用平胃散去甘草加人參、炮姜、炒黑生附。此二條不因酒肉認作濕熱。竟以苦辛溫藥通陽劫濕。尤覺高超。至如陽傷痿弱。有濕麻痹。雖痔血而用姜、附、茯苓、生術。舌白身痛。

足跗浮腫。太溪穴水流如注。謂濕邪伏于足少陰。而用鹿茸、淡附子、草果、茯苓、菟絲。

以溫蒸陽氣。均非淺識所能步武。濕久脾陽消乏。腎真亦憊。中年未育子。用茯、菟、蒼術韭子、大茴、鹿茸、附子、胡盧、補骨、赤石脂。仿安腎丸法。治病調(diào)元化為合璧。益有觀止之嘆。濕門附此諸案。方法斯為全備。

張戴人曰。嘗觀刺瘧論。心欲試之。會陳下有病瘧二年不愈者。屢服溫熱之劑。漸至衰羸。命予治之。予見其羸。亦不敢便投寒涼藥。乃取內(nèi)經(jīng)刺瘧論詳之。曰。諸瘧不已。刺十指間出血。正當發(fā)時。予刺其十指出血。血止而寒熱立止。咸駭其神。又云。一書生病瘧。

間日一作。將秋試。及試之日。乃瘧之期。書生憂甚。誤以蔥蜜合食。大吐涎數(shù)升。瘀血宿食皆盡。同室驚畏。至來日入院。瘧亦不發(fā)。蓋偶得吐法耳。

〔附〕資生經(jīng)曰。有人患久瘧。諸藥不效?;蚪讨跃钠⒂?。即愈。更一人亦久瘧。聞之亦灸此穴而愈。蓋瘧多因飲食得之。故灸脾俞得效。

羅謙甫治書吏高士謙。年逾四十。至元戊寅七月間。因官事出外勞役。又因過飲。午后大發(fā)熱而渴。冰水不能解。早晨稍輕減。服藥不效。羅診其脈弦數(shù)。金匱要略云。瘧脈自弦弦數(shù)者多熱。內(nèi)經(jīng)云。癉瘧者。肺素有熱。氣盛于身。厥逆上沖。中氣實而不外泄。因有所用力。腠理開。風寒舍于皮膚之內(nèi)。分肉之間而發(fā)。發(fā)則陽氣盛而不衰。則病矣。其氣不及于陰。故但熱而不寒。氣內(nèi)藏于心。而外舍于分肉之間。令人消爍肌肉。故名曰癉瘧。士謙遠行勞役。又暑氣有傷。酒熱相搏。午后時助。故大熱而渴。如在甑中。先以柴胡飲子下之。后以白虎加梔子湯。數(shù)服而愈。

震按此系夏秋新得之瘧。乃實證也。又系癉瘧。故用寒下之法。然其證易識易治。不比丹溪諸案之難辨難治。

丹溪治一婦人久痢。因哭子變瘧。醫(yī)與四獸飲之類。一日五六作。汗如雨不止。凡兩月朱診之。脈微數(shù)。食少疲甚。蓋痢后無陰。悲哀傷氣。又進濕熱之藥。助起旺火。正氣愈虛。今汗已大出。無邪可治。陰虛陽散。死在旦夕。豈小劑之所能補。遂用參、術各二兩。

白芍一兩。黃五錢。炙甘草二錢。濃煎頻服。兩日。寒熱即止而愈。

又治一少婦。身小味濃。瘧月余。間日發(fā)于申酉。頭痛身熱。寒多??诟伞O诧嫎O熱辣湯。脈伏。面色慘晦。作實熱痰治之。以十棗湯為末。粥丸如黍米大。津咽十粒。日三次令淡飲食。半月后大汗而愈。

僉憲詹公年近六十。形狀色蒼味濃。春得瘧。丹溪視之。知其飫于肥者。告之曰。

須卻欲食淡。調(diào)理浹月。得大汗乃安。公不悅。一人許以易愈。與劫藥三五帖。病退。旬日后又大作。又與之。又退。綿延至冬。又求治于丹溪。知其久得藥。痰亦少。惟胃氣未完。

天寒欠汗。非補不可。以一味白術為末。粥丸??崭篃釡露偻?。盡二斤。大汗而愈。如此者多。但略有加減耳。

一富人年壯病瘧。自卯時寒至酉時方熱。至寅初方休。一日一夜。止蘇一時。因思必為入房感寒所致。及問之。九月暴寒。夜半有盜。急起。不著中衣。當時足即冷。十日后瘧作蓋足陽明與沖脈合宗筋會于氣街。入房太甚。則足陽明沖脈之氣皆奪于所用。其寒乘虛入中。舍于二經(jīng)所過脛所會足上。于是二經(jīng)之陽氣益衰。不能滲榮其經(jīng)絡。故病作卒不能休乃用人參、白術大補。附子行經(jīng)。加散寒之藥以取汗。數(shù)日不得汗。病如前。因悟足道遠。藥力難及。用蒼術、川芎、桃枝煎湯。以器盛之。浸足至膝。一食頃。以前所服藥飲之其汗通身大出。病即已。

一老人患瘧嗽半載。脈之。兩手尺數(shù)而有力。色稍枯。余料之。必服四獸飲等劑。中焦?jié)駸嵯铝鳌7Y(jié)于腎。以致心火上連于肺。故瘧嗽俱作。用參、術、升、柴、黃芩、黃連。

二三日與黃柏丸服之。兩夜夢交通。來告急。余語之曰。此腎中熱解。乃從前陰精竅而散走故為是夢。勿憂。次日瘧嗽頓止。

浦江洪宅一婦。病瘧三日一發(fā)。食甚少。經(jīng)不行已三月。丹溪診之。兩手脈俱無。時當臘月。議作虛寒治。以四物加附子、吳茱、神曲為丸。心疑誤。次早再診。見其梳妝無異平時。言語行步。并無怠倦。知果誤矣。乃曰。經(jīng)不行者。非無血也。為痰所礙而不行也。無脈者。非氣血衰而脈絕。乃積痰生熱。結(jié)伏其脈而不見爾。以三花神佑丸與之。旬日后。食稍進。脈漸出。但帶微弦。瘧尚未愈。因謂胃氣既全。春深經(jīng)血自旺。便自可愈。不必服藥教以淡滋味節(jié)飲食之法。半月而瘧愈。經(jīng)亦行。

震觀丹溪諸案。思深而法備。真有周旋中規(guī)折旋中矩之妙。較之劉李。誠出其右。后人猶欲詆毀之。何異蚍蜉撼樹斥笑鵬哉。

虞天民治二男子。年皆逾四十五。各得瘧三年矣。俱發(fā)于寅申巳亥日。一人晝發(fā)于巳而退于申。一人夜發(fā)于亥而退于寅。虞曰。晝發(fā)者。乃陰中之陽。宜補氣解邪。與小柴胡湯倍加柴胡、人參。加白術、川芎、葛根、陳皮、青皮、蒼術。夜發(fā)者。為陰病。宜補血疏肝用小柴胡湯合四物加青皮。各與十帖。俱加姜棗煎。于未發(fā)前二時服。每日一帖。服至八帖。同日得大汗而愈。

震按二證為同中之異?;ㄏ謩e精細。用藥熨貼。故八帖即愈。然亦緣瘧已三年。發(fā)時不爽。乃得間而入。如其不然。當另有說。但于未發(fā)前二時服。又云。每日一帖。則不發(fā)之日。亦根據(jù)其時而服耶。

薛立齋治一產(chǎn)婦?;集懢貌挥?。百病蜂起。其脈或洪大?;蛭⒓??;蛳揖o?;虺练ky以名狀。用六君子加炮姜。二十余劑。脈證稍得。又用參術煎膏。佐以歸脾湯。百余劑而痊又治一婦久瘧。形體怯弱。內(nèi)熱晡熱。自汗盜汗。飲食少思。月事不行。服通經(jīng)丸。病益甚。此因虛而致瘧。因瘧而致經(jīng)閉。用補中益氣湯及六味丸。各百余劑。瘧愈而經(jīng)行矣。

震按藥已對病。尚百余劑始愈。設醫(yī)者拿不定。則見異而遷病者。信不真則半途而廢。

必至前功盡棄。因知虛證用補。慎毋欲速。

汪石山治一人。形瘦色脆。年三十余。八月因勞病瘧。寒少熱多。自汗體倦。頭痛胸痞略咳而渴。惡食。大便或秘或溏。發(fā)于寅申巳亥夜。醫(yī)欲從丹溪用血藥引出陽分治之。汪診其脈濡弱。近快稍弦。日觀色察脈。乃屬氣血兩虛。瘧已深入厥陰矣。專用血藥。不免損胃又損肺。淹延歲月??志茂懗蓜谝?。蓋嗽渴固宜養(yǎng)陰。自汗惡食胸痞。豈血藥所能獨理。

古人用藥立例。指引迷途耳。因例達變。須后人推展之。遂以補中益氣湯加川芎、黃柏、枳實、神曲、麥冬。倍用參、、術煎服。三十余帖。諸證稍除。瘧猶未止。乃證之曰。今當冬氣沉潛。瘧氣亦因之以沉潛。難使浮達。況冬月汗孔宜乎閉固。而瘧則必須汗解。當此蟄藏之令。安得違天時以汗之乎。且以參、術、枳實、陳皮、歸身、黃芩丸服。胃氣既壯。來年二月。瘧當隨春氣而發(fā)泄矣。果如期而安。

震按冬藏難使浮達。亦備啟悟之一端。其不用血藥。誠為高見。然補中益氣之升、柴。

已與嗽渴自汗不相宜。更加川芎何謂。

一人年三十。六月因勞取涼夢遺。遂覺惡寒。連日慘慘不爽。三日后。頭痛躁悶。家人診之。驚曰。脈絕矣。議作陰證。欲進附子湯。未沃。請汪治。汪曰。陰證無頭痛。今病如是??诛L暑乘虛入于陰分。故脈犬耳。非絕也。若進附子湯。誤則莫解。姑待以觀其變。然后議藥。次日未末申初。果病寒少熱多。頭痛躁渴。痞悶嘔食。自汗。大便或瀉或結(jié)。脈皆濡小而駛。脾部兼弦。此非尋常祛瘧燥烈之劑所能治。遂用清暑益氣湯去蒼術、升麻。加柴胡、知母、濃樸、川芎。以人參加作二錢。黃錢半。白術、當歸各一錢。煎服二十余帖而震按脈證有可疑處。猛浪投以重藥。脫有所誤。噬臍何及。姑待以觀其變。真老醫(yī)之老一人年二十余。八月。因勞病瘧。汪診之。脈數(shù)。皆六至而無力。曰。古人云。形瘦色黑者。氣實血虛也。間日發(fā)于午后。亦血分之病也。以色脈論之。當從血治。但今汗多。乃陽虛表失所衛(wèi)。消谷善饑。乃胃虛火乘其土。俱為氣虛之證。仲景法有證書不憑脈者。茲當證書作氣虛治。以參、各三錢。白術、白芍、麥冬各一錢。歸身、生地、甘草各七分。知母、陳皮各五分。煎服二十余帖而安。

震閱石山治瘧案二十二條。所載脈象。或曰浮濡無力。或曰浮而欲絕。或曰濡小而緩。

或曰浮大而濡?;蛟诲θ踅偵韵摇;蛟粩?shù)而無力。是分明參術草之病。無甚疑難。少分寒熱。自易取效。故僅登三條。余可類推。

王肯堂云。外祖母虞太孺人。年八十余。夏患瘧。諸舅以年高不堪再發(fā)。議欲截之。予曰。欲一劑而已。亦甚易。何必截乎。乃用柴胡、升麻、羌、防、葛根之甘辛氣清以升陽氣使離于陰而寒自已。以知母、石膏、黃芩之苦甘寒。引陰氣下降。使離于陽而熱自已。以豬苓之淡滲分利陰陽。使不得交并。以穿山甲引之。以甘草和之。果一劑而止。

震讀靈蘭要覽載此方治瘧屢效。又附隨證加減法。最為精當。是金壇得意之作也。李士材治新安程武修藍本于此。惟以白豆蔻換穿山甲。亦其善用藥處。

李士材治相國沈銘縝?;集?。吐蛔。悶不思食。六脈沉細。李曰。瘧傷太陰。中寒蛔動也。用理中湯加烏梅三個。黃連五分。四劑后。胸中豁然。寒熱亦減。蛔亦不吐。去黃連。

加黃二錢。生姜五錢。五劑而瘧止。

繆仲淳治梁溪王興甫。偶食牛肉。覺不快。后遂發(fā)瘧。飲食漸減。至食不下咽。已而水飲亦不下。白湯過喉間。嘔出作碧色。藥不受。小便一滴如赤茶。大便閉。諸醫(yī)束手。繆視之。令仰臥。以指按至心口下偏右。大叫。因詢得其由。即用礬紅和平胃散作末。棗肉和丸白湯下三錢。至喉輒不嘔。水道漸通。次日下黑物數(shù)塊如鐵。其病若失。再以人參、麥冬各五錢。橘紅、白芍各三錢。煎服。四日起。

震按理中加梅、連以治吐蛔。礬紅和平胃散以治停滯牛肉。原非奇方異法。然與諸案病情稍別。故錄之。

僧慎柔治淮安客。年三旬外。季夏患癉瘧。但熱不寒。連日發(fā)于午后。熱躁譫語。至次日天明才退。數(shù)日后。忽腹痛。晝夜無間。勺水不進。呼號欲絕。遇瘧發(fā)時即厥去。醫(yī)治不效。求慎柔診之。脈弦細而濡。乃謂弦細為虛為暑。而濡為濕。蓋暑邪成瘧。濕熱乘虛內(nèi)陷而腹痛。用酒炒白芍一兩。炙甘草一錢五分。水煎。調(diào)下天水散五錢。服后腹痛如失。次日瘧亦不發(fā)。

震按此與繆仲淳用丹皮汁煮滑石法同。而此少遜之。且腹痛甚。遇瘧發(fā)即厥??治旒禾旄吖罩螐埩暱?。五月間。受微雨及風冷。逐患三瘧。瘧發(fā)于暮。熱甚于夜。至九月中診得六脈虛數(shù)。此陰虛而暑入陰分。最難治。當先升舉其陽。用生地、當歸、川芎、白芍炙草、知母、干姜、干葛、升麻、柴胡、姜、棗煎服。四劑后。加首烏、人參。又定丸方首烏四兩。生地三兩。參、術、當歸、龜版、豬苓、知母、黃芩、山楂各二兩。柴胡一兩六錢。牛膝一兩五錢。干姜、穿山甲各一兩。甘草五錢?;铟M一個。入砂仁末二兩。煮取鱉肉。同藥搗勻烘干。其骨亦炙為末。加入荷葉湯法丸。服完全愈。

又治高文甫三瘧。有三月余。用首烏、生地、當歸、白術、知母、青皮、枳殼、升、柴制穿山甲、姜棗煎服。過瘧期三轉(zhuǎn)。第二次用生地一兩。老姜一兩。第三次用當歸一兩。

姜皮一兩。第四次用白術一兩。姜皮一兩。每帖加桃葉七片。三轉(zhuǎn)后。撿不破荷葉烘燥為末三白酒調(diào)服五錢。又三轉(zhuǎn)。瘧漸止。但骨節(jié)腰膝疼酸。無力行走。腹上常熱。乃用四物湯加首烏、枸杞、萸肉、杜仲、牛膝、白術、甘草、虎骨、麥冬、五味、貝母、橘紅為末?;铟M一個。煮取肉。搗藥烘干。鱉甲骨俱炙燥研末加入。以酒蒸常山四兩煎濃汁煮棗為丸。姜湯送下三四錢。

震按果哉先生乃王金壇之高弟。準繩序中所謂嘉善高生隱從余游。因采取古今方論。命高生次第錄之者是也。予童時習聞父老傳誦。其治病如神。著有醫(yī)林廣見及雜證二書。未曾刊印。世人得之者珍如拱璧。又有醫(yī)案數(shù)卷。立方頗多奇巧。然險峻者亦難輕試。略選數(shù)條以存吾邑之文獻云耳。

喻嘉言治袁繼明。素有房勞內(nèi)傷。偶因小感。自煎姜蔥湯表汗。因而發(fā)熱三日。變成瘧疾。喻診其脈?;泶罂仗?。且寒不成寒。熱不成熱。氣急神揚。知為元陽衰脫之候。因謂其父曰。令郎光景。竊慮來日瘧至。大汗不止。難于救藥。今晚宜用人參二兩。煎濃湯。預服防危。渠父不以為意。次日五鼓時。病者便覺精神恍惚。覺得參至。瘧已先發(fā)矣。喻甚彷徨恐以人參補住瘧邪。雖救急。無益也。只得姑俟瘧熱稍退。方與服之。服時已汗出沾濡。

頃之。果然大汗不止?;璨恢恕?诹靼啄9嗨庪y入。直至日暮。白沫轉(zhuǎn)從大孔遺出。喻喜曰。白沫下行。可無恐矣。但內(nèi)虛腸滑。獨參不能勝任。急以附子理中湯。連進四小劑。

人事方蘇。能言。但對面談事不清。門外有探病客至。渠忽先知。家人驚以為祟。喻曰。此正神魂之離舍耳。吾以獨參及附子理中駟馬之力追之。尚在半返未返之界。以故能知宅外之事。再與前藥二劑而安。

震按高鼓峰治新安程結(jié)先子病瘧。皆從此案描出。但每日辰時大寒。午時大熱。熱即厥兩目直視。不能出聲。頦脫。涎水從口角涌出不止。日流數(shù)升。至丑時始汗解。飲食不進昏冒欲絕。其為虛甚。尤易識耳。惟以大劑參、、桂、附而兼熟地。是宗景岳法。與喻又治中尊陸六息久瘧。一日輕。一日重。食減肌瘦。困倦噯氣。嘉言云。是由饑飽勞佚所感。受傷在陽明一經(jīng)。故飲食減。而大便轉(zhuǎn)覺艱澀者。胃病而運化之機遲也。饑肉消瘦者胃主肌肉也。形體困倦者。胃病而約束之機關不利也??谥袝r時噯氣者。胃中不和而顯晦塞之象也。一日輕一日重者。因時日干支之衰旺。與人身相關。故甲丙戊庚壬為陽。乙丁己辛癸為陰。瘧久食減。胃中之正已虛。而邪去未盡。是以值陽日助正。而邪不能勝則輕。值陰日助邪。而正不能勝則重也。當以理中湯。助胃家中脘。俾得運用。則下脘之濁氣。自能傳入腸中。而大便不艱。不復升至胸中。而膈間寬快矣。

震按此條議論通暢。而干支衰旺之說前人從未道及??杀炔柚畯埢视拿煲印?/span>

張路玉治張怡泉。年七十五。居恒常服參、附、鹿角膠等陽藥。秋間病瘧。誤用常山止截藥一劑。遂致人事不省。六脈止歇。按之則二至一止。舉指則三五至一止。惟在寒熱之際診之則不止歇。熱退則止歇如前。此真氣衰微。不能貫通于脈。所以止歇不前。在寒熱之時邪氣沖激經(jīng)脈。所以反得開通。此虛中伏邪之象。乃用常山一錢酒拌。同人參五錢焙干。

去常山。但用人參以助胸中大氣而祛逐之。當知因常山傷犯中氣而變劇。故仍用常山為向?qū)Ф_B進二服。遂得安寢。但寒熱不止。脈如前。乃日進人參一兩。分二次進。并與稀糜助其胃氣。數(shù)日寒熱漸減。脈微續(xù)而安。

震按此條論歇止脈最有見。其用常山法。與楊介以冰煎藥。皆為巧作。然寒熱不止。脈止如前。巧且無益。惟日進人參一兩。不兼他藥。真大巧若拙也。

又治顧大來。年逾八旬。初秋患癉瘧?;锜嶙d語。喘乏遺尿?;蛘咭詾閭d語?;蛘咭詾橹酗L遺尿。危疑莫定。路玉曰。無慮。此三陽合病。譫語遺尿??诓蝗识婀浮V倬笆钭C中。原有是例。遂以白虎加人參。三啜而安。

震按內(nèi)經(jīng)論癉瘧。純是實熱證。故推其未病。則曰中氣實而不外泄。溯其受病。則曰用力出汗。風寒舍于皮膚分肉。究其病發(fā)。則曰陽氣盛而不衰。經(jīng)文雖不言脈。諒脈之洪實有力可知也。此條系癉瘧。故譫語遺尿不死。然八旬之外有此證。死者甚多。勿輕以此案作榜中翰金淳還乃郎。八月間患瘧。發(fā)于辰戌丑未。而子午卯酉每增小寒熱。直至初夏。石頑診其六脈如絲。面青唇白。乃與六君子加桂、附。四服不應。每服加人參至一兩。桂、附各三錢。又四服而辰戌丑未之寒熱頓止。子午卯酉之寒熱更甚。此中土有權而邪并至陰也。

仍與前藥四服。而色榮。食進寒熱悉除。后與獨參湯送八味丸。調(diào)理而安。

震按此案與虞花溪案同閱。始知輕重各有妙處。

飛疇治沈子嘉平。向來每至夏間。臍一著扇風則腹痛。且不時作瀉。六脈但微數(shù)。無他異。此腎臟本寒。閉藏不密。易于招風也。下寒則虛火上僭。故脈數(shù)耳。曾與六味去澤瀉。

加肉桂、肉果、五味、白蒺。作丸服。因是臍不畏風。脾胃亦實。明秋患瘧。醫(yī)用白虎、竹葉、石膏等。瘧寒甚而不甚熱。面青足冷。脈亦弦細而數(shù)。用八味地黃。三倍桂附作湯。更以四君合保丸。早暮間進。二日瘧止。調(diào)理而愈。

震按腹之部位。當臍屬腎。臍著扇風即痛瀉。自宜溫腎。但不以六脈帶數(shù)而畏投溫藥。

可取也。蒺藜一味。加得更好。至如治瘧。不以脈之細數(shù)而不倍加桂、附。更可取也。

馬元儀治工部那公太夫人。年七十外。惡寒發(fā)熱如瘧。遷延月余。神昏食少。舌胎兼刺小腹腫痛。上連胸脅。諸醫(yī)莫效。馬診兩手脈弦澀而結(jié)。尺中倍弱。知為內(nèi)傷重而外感輕得之勞倦且郁。病在肝脾兩經(jīng)也。勞則傷脾。郁能傷肝。肝脾氣血兩傷。邪氣獨從內(nèi)結(jié)。

治之者責其實而忘其虛。以致加重。今須大顧元氣。微兼治邪。始克有濟。用人參三錢。扶其元氣。桂枝七分。散其虛邪。黃連、肉桂。使上下交通。炮姜、半夏。以開痞散結(jié)。一劑而脈漸透。再劑而神氣頗清。右關轉(zhuǎn)見滑實。元儀方以脈有轉(zhuǎn)機為慶。前醫(yī)疑熱藥太過。欲投白虎湯。馬曰。此津液元氣兩虧之證。服藥后兩脈透起。神氣清爽。業(yè)已養(yǎng)正而透邪。但今津液尚枯。虛熱內(nèi)甚。當進以滋燥清熱之品。其與陽明實熱證可峻行肅殺者。奚啻天壤也仍用人參為主。加生首烏以養(yǎng)津潤燥。佐黃連、枳實、杏仁、半曲。以除熱散結(jié)而化痰。

三日。大便已行。后加蘆根汁、蔗漿。甘寒養(yǎng)陰之品。六七日。右關脈和。舌刺亦平。微見利下。前醫(yī)又疑寒藥所致。欲用理中。馬曰。數(shù)日以來。純用甘寒清燥之劑。三四日而始大便通。六七日而始舌刺平。今津液方回。雖見利下。繼必自止。何得喜功生事。且今胸腹間尚有結(jié)氣未釋。正宜疏暢肝脾。以通和氣道。且氣道通和。雖不治利。利亦自止。所謂一舉而兩得也。仍用人參、半、曲、廣皮、茯苓、郁金、佛手等劑。六七日后。氣和而利止。周身浮腫。下體不能轉(zhuǎn)移。此久病后元氣大虧。脾虛不運。如盜去而舍空之比。復與大劑參、術、苓、草、附、桂。至二十劑而腫平。乃得全愈。

震按印機草中所載寒熱痞悶中州結(jié)痛者。每用人參、桂枝、肉桂、黃連、炮姜、半夏。

或合枳、樸?;蚝翔?、桔。繼見燥象。即以人參、生首烏、栝蔞實、蔗漿、梨汁、蘆根汁等或合黃連、知母?;蚝祥?、半。若見虛寒象。多用理中加桂湯。或白通加人尿豬膽汁湯。

其用人參有一二兩至五六兩作一劑者。亦可謂大手筆。但雷同之案太多。故此集所選獨少。

又見其治身熱胸滿喘嗽多痰者。必重用栝蔞實、紫菀。佐以半曲、貝母、杏仁、蘇子、枳、結(jié)?;蚝喜窈?、秦艽?;蚝锨昂?、干葛。大約相同。惟治汪生咳嗽夢泄。面白畏風。兩寸浮大而虛。關尺虛小。用玉屏風散。多加人參。為不同。及治朱千秩喘嗽。寒熱自汗。食減身重。自夏至秋。脈象浮澀。亦用玉屏風加貝、杏、蘇子、桔梗。云一劑而脈癥和。此不敢信也。繼以六味加參。頗妥當。至如栝蔞實合炮姜及桂枝、生首烏者。不一而足。雖其運用純熟。未免數(shù)見不鮮。因并舍之。

〔附〕嘉善一張姓少年。春間患寒熱如瘧。始用發(fā)散。繼用養(yǎng)陰。已愈矣。越數(shù)日。瘧又作。且兼白濁不止。用小柴加首烏、生地、丹皮、萆等。不應。又數(shù)日。寒熱漸重。不能起坐。口渴煩躁。舌赤唇焦。一老醫(yī)用白虎湯。而熱益甚。發(fā)暈。昏沉幾死。熱氣沖開二三尺。兩目赤腫。目眵膠閉。舌紅且干。唇焦面赤。兩足如烙。惟大便泄瀉。脈虛而軟。

余友沈堯封兄用人參二錢。熟附子三錢。茯苓五錢。白芍一錢五分。一劑而熱少定。遂連服十余日。惟以牡蠣、牛膝、枸杞、生地出入加減。粥進熱退。諸證去其六七矣。忽然腹痛大作。連瀉二三十次。煩渴又作。懊迷悶不安。舉家駭泣。沈曰。無恐。此久積之寒飲。因脾得參附之力以運動之。欲乃大下也。復用附子五錢。干姜二錢。苓、芍、炙草。數(shù)劑而安又用參術平補全愈。

震選瘧疾諸案雖不多。然皆精深高妙??梢詥l(fā)后學。若淺近之法未載。略為補之。古云。日作者輕。間日者重。此不可拘。若日作而寒熱之時短。勢又不甚。則誠輕。倘勢甚。

而時又長。反不如間日者尚有休息之一日也。何可云輕。惟瘧發(fā)漸早為易痊。漸晏為未止。

乃一定之局。間有不一定者。如發(fā)漸早而熱退之時如舊。則其寒熱加長矣。愈長則正氣愈虛而加劇。不得引內(nèi)經(jīng)其氣上行九日出于缺盆之中為證也。又有發(fā)漸晏而熱退之時如舊。則其寒熱漸短矣。愈短則邪氣愈衰而自止。不得引昔賢自陽之陰者難愈為證也。隔二日曰三陰瘧較諸瘧為最重。有二三年未愈者。亦有二三月即愈者。只看其寒熱之輕重短長。以辨其病之淺深。然三陰瘧無驟死之理。反不比日作與間日者。有驟死之人也。此皆就予生平所驗而言之。大抵瘧疾因風寒者。多初起無汗。必該發(fā)散。羌、蘇、防、葛之類。若有汗。則用桂枝、白芍。兼見熱象。則桂枝柴胡各半湯。深秋初冬。寒重無汗??诓豢省C}不數(shù)者。麻黃湯小劑用之。兼見熱象。則加石膏。即越婢法也。表證而挾里證。有痰食者。加入樸、半、麥芽之類。向有無痰不成瘧。無食不成瘧二說。未可全廢。瘧疾因于暑者。必熱多寒少。有汗口渴。桂枝白虎湯、竹葉石膏湯酌用。暑兼濕。則蒼術白虎湯、桂苓甘露飲酌用。以上皆瘧疾之表證藥。而瘧發(fā)每多嘔逆痞悶。又須以草果、知母、藿香、枳、樸、白蔻、姜汁、干姜、竹茹、蘆根等。審其寒熱加入。亦統(tǒng)屬瘧疾之實證藥也。若素虛人?;虿『蟑徍螽a(chǎn)后。

不可一例論。古云。無汗要有汗。散邪為主。有汗要無汗。扶正為先。汗之一端。尚且嚴為分別。豈以虛證虛脈而可虛其虛乎。補中益氣湯、人參養(yǎng)營湯、參茸歸桂飲、理中、八味、真武等方。擇其脈證相合者用之。蓋溫補溫通補脾補腎。方義微別耳。惟是大虛必挾寒。昔腎謂治久瘧用補者。少加附子。其效如神。故虛瘧之用桂、附。與三陰瘧之用丁香。俱有奇功可據(jù)也。然或虛瘧不見寒證。卻有熱象。脈弦數(shù)或洪數(shù)者。勢難投以溫藥。則甘寒生津如蔗漿、秋露水、梨藕汁。壯水制火如二地、二冬、阿膠。以及生脈散、何人飲。又堪供我驅(qū)策矣。復有虛實參半之熱證。則小柴胡原方、人參白虎湯、半夏瀉心湯、黃連湯??梢宰喙θ籼搶崊攵摺]^易治。毋庸再贅。但寒熱二字。全在憑之以脈??v使熱多。甚至但熱無寒而脈細軟者。當以虛治。不得輕用白虎。寒多。甚至但寒無熱而脈洪實者。當以熱治不得便用姜、桂。此妙訣也。夜瘧皆云邪入血分。當用血藥以提其邪。說固可通。景岳歸柴飲、鼓峰香紅飲二方俱佳。然初起在夜。嗣后不早不晏。始終發(fā)于夜者是也。設趲前漸定日昃??s后已至日出。皆不得謂之夜瘧矣。禁法與截法不同。禁是外為鎮(zhèn)厭。其法甚多。效者亦多。即祝由之一類。然輕者效。重者不效。三瘧全不效。比之打仗。掠其殘兵耳。設用藥中綮。何藉此乎。截是服藥以截止。常山截三瘧有奇效。截止后須謹慎調(diào)攝。否則復發(fā)增重。用砒者亦然。然砒必大吐??种羵?。其間日與日作者。原不須截。欲截則露姜飲最佳虛加人參尤妙??娭俅局^瘧由于暑。暑得露而解也。予考古法。要冷凍飲料以存露性。今怕冷飲。隔湯燉溫猶可。若著火則露性全失矣。臨證指南以秋露煎藥。非也。外有膽汁二姜丸、蒜燒、草果蒸參、常山炒參諸方。以及景岳云。小柴胡湯加常山二錢。截瘧如神。皆在乎人之善用耳。瘧母必用鱉甲煎丸。丸中除去人參為大謬?;蛞詤椭σ堰^。丸力才行。譬如悍卒無良將統(tǒng)馭。步伐豈能整齊。又按此丸偏于寒削。若陽虛者不宜。惟仲淳瘧母丸重用參、桂為宜。三瘧雖屬三陰。亦只要辨明寒熱虛實。而應以溫涼補瀉。若謂陽經(jīng)之方。治之無益。必以仲景治三陰之法為根蒂。似屬高談。實門外漢也??傊?。醫(yī)者多讀書多閱歷。病者能調(diào)攝。能謹慎。斯四難并。二美合矣。

葉先生名儀。嘗與丹溪俱從白云許先生學。其記病云。歲癸酉秋八月。予病滯下。痛作絕不食飲。既而困憊不能起床。乃以衽席及薦。闕其中而聽其自下焉。時朱彥修氏客城中以友生之好。日過視予。飲予藥。但日服而病日增。朋游嘩然議之。彥修弗顧也。浹旬病益甚。痰窒咽如絮。呻吟亙晝夜。私自虞。與二子訣。二子哭。道路相傳謂予死矣。彥修聞之曰。吁。此必傳者之妄也。翌日天甫明。來視予脈。煮小承氣湯飲予。藥下咽。覺所苦者自上下。凡一再行。意冷然。越日遂進粥。漸愈。朋游因問彥修治法。答曰。前診氣口脈虛形雖實而面黃稍白。此由平素與人接言多。多言者中氣虛。又其人務竟已事。恒失之餓而傷于飽。傷于飽其流為積。積之久。為此證。夫滯下之病。謂宜去其舊而新是圖。而我顧投以參、術、陳皮、芍藥等補劑十余帖。安得不日以劇。然非浹旬之補。豈能當此兩帖承氣哉故先補完胃氣之傷。而后去其積。則一旦霍然矣。眾乃斂衽而服。

震按此與許學士治傷寒太陽病因尺脈不應用黃建中同法。彼先補而后散。此先補而后攻。但二公把握得定。故嫌疑不避。設麻黃承氣之用于后者不能愈病。則人之歸咎難辭。而醫(yī)之用藥無路矣。

一人患痢久不愈。脈沉細弦促。右為甚。日夜數(shù)十行。下清涕。有紫黑血絲。食少。丹溪曰。此瘀血痢也。凡飽食后疾走?;驑O力叫號毆跌。多受疼痛。大怒不泄。補塞太過?;鹁苹鹑?。皆致此病。此人以非罪受責故也。乃以乳香、沒藥、桃仁、滑石。佐以木香、檳榔大黃。神曲糊丸。米飲下百丸。再服。大下穢物而愈。

一老人年七十。面白。脈弦數(shù)。獨胃脈沉滑。因飲白酒作痢。下淡水膿血。腹痛。小便不利。里急后重。丹溪以參、術為君。甘草、滑石、檳榔、木香、蒼術為佐使。煎湯下保和丸三十粒。次日前證俱減。惟小便未利。以六一散服之而愈。

丹溪從叔。年逾五十。夏間患滯下病。腹微痛。所下褐色。后重食減。時有微熱。察其脈皆弦而澀。似數(shù)而稍長。喜不甚浮大。兩手相等。視其神氣大減。朱曰。此憂慮所致。心血虧。脾氣弱耳。以參、術為君。歸身、陳皮為臣。川芎、白芍、茯苓為佐使。時暄熱甚。

少加黃連。兩月而安。此等證。若因其逼迫而用峻劑。誤矣。

梅長官年三十余。奉養(yǎng)濃者。夏秋息痢。腹大痛?;蛄顔沃蟾山?。與一帖。痛定。少頃又作。又與之。又定。八日服干姜三斤。左脈弦而稍大。似數(shù)。右脈弦而大稍減。亦似數(shù)。

重取似緊。朱曰。此必醉飽后食寒涼太多。當作虛寒治之。因服干姜多。以四物去地黃。加參、術、陳皮、酒紅花、茯苓、桃仁煎。入姜汁飲之。一月而安。

丹溪云。趙立道年近五十。質(zhì)弱而多怒。七月炎暑。大饑索飯。其家不能急具。因大怒兩日后。得滯下病??诳省W砸岳渌{(diào)生蜜飲之。甚快。滯下亦漸緩。如此者五七日。召予視。脈稍大不數(shù)。遂令止蜜水。渴時但煎人參白術湯。調(diào)益元散與之。滯下又漸收。七八日后覺倦甚。發(fā)呃。予知其久下而陰虛也。令守前藥。然滯下尚未止。又以煉蜜飲之。如此者三日。呃猶未止。眾皆尤藥之未當。將用姜、附。予曰。補藥效遲。附子非補陰者。服之必死。眾曰。冷水飲多。得無寒乎。予曰。炎暑如此。飲涼非寒。勿多疑。待藥力到。當自止。又四日而呃與滯下皆止。

陳宅仁年近七十。濃味人也。有久喘病而作止不常。新秋患痢。食大減。五七日。嘔逆發(fā)呃。丹溪視脈皆大豁。眾以為難。朱曰。形瘦者尚可為。以黃柏炒燥研末。陳米飯丸。小豌豆大。每服三十丸。人參、白術、茯苓三味煎濃湯下。連服三劑即愈。切不可下丁香等熱震按丹溪諸案絕不雷同。與馬元儀大相懸絕。其最難及者。以服干姜至三斤而仍認為虛以呃逆已投參、術。而一兼益元。一兼黃柏。茍非識得真。豈能不惑如此。

壺仙翁治一命婦。病滯下。腹痛腰脹。翁診其脈。曰。此氣血滯郁而然。當調(diào)血和氣。

則痢自止。所以知其病者。切其脈。沉而滯。循其尺。尺澀。沉滯則氣不和。澀則精血傷。

病由積郁而強食。故氣血俱傷。乃投以四物、五苓、木香。痛少止。倍當歸。經(jīng)通而滯下已汪石山云。予兄年逾六十。色蒼素健。九月患滯下。予適出外。自用利藥三帖。病減。

延至十月。后重未除。滯下未止。診之。脈皆濡散。頗緩。初用人參二錢。歸、芍、黃芩、升麻、桃仁各一錢。檳榔五分。煎服。后重已除。再減桃仁、檳榔。加白術一錢五分。滯下亦定。惟糞門深入寸許。近后尾閭穴傍。內(nèi)生一核如梅。頗覺脹痛不爽。予曰。此因努責氣血下滯于此。耐煩數(shù)日。膿潰自安。果如所言。后服槐角丸。痔痛如故。仍用人參三錢。歸、升麻等劑而愈。

一婦年逾五十。病痢半載余。醫(yī)用四物涼血之劑。及香連丸。愈增。脘腹痛甚。里急后重。下痢頻并。噯氣。亦或咳嗽。遍身煩熱。石山診之。脈皆細弱而數(shù)。曰。此腸胃下久而虛也。醫(yī)用寒涼。愈助降下之令。病何由安。經(jīng)曰。下者舉之。虛者補之。其治此病之法歟遂以參、術為君。苓、芍為臣。陳皮、甘草、升麻為佐使。研末。每服二錢。清米飲調(diào)下日二次?;蛉?。遂安。

吳茭山治一婦。長夏患痢。痛而急迫。其下黃黑色。諸醫(yī)以薷苓湯。倍用枳殼、黃連。

其患愈劇。吳診之。兩尺脈緊而澀。知寒傷榮也。問其病由。乃行經(jīng)之時。因渴飲冷水一碗遂得此證。蓋血被冷水所凝。瘀血歸于大腸。熱氣所以墜下。遂用桃仁承氣湯。加馬鞭草延胡索。一服。次早下黑血升許。痛止臟清。次用調(diào)脾活血之劑。遂痊。此乃經(jīng)凝作痢。

震按此條先用薷、連。其患愈劇。再合以尺脈之緊澀。明知為寒傷營矣。乃不用溫藥佐消瘀。仍以承氣加逐瘀藥。豈因后重急迫。宜下不宜溫耶。

薛立齋治少宗伯顧東江。停食患痢。腹痛下墜?;蛴檬鑼е畡?。兩足浮腫。食少倦怠。

煩熱作渴。脈洪數(shù)。按之微細。以六君子。加姜、桂各二錢。吳茱萸、五味子各一錢。煎成冷凍飲料。即睡。覺而諸證頓減。此假熱而治以假寒也。

立齋又云。先母年八十。仲夏患痢。腹痛。作嘔不食。熱渴引湯。手按腹痛稍止。脈鼓指而有力。真氣虛而邪氣實也。急用人參五錢。白術、茯苓各三錢。陳皮、升麻、附子、炙草各一錢。服之睡。覺索食。脈證頓退。再劑而安。此取證不取脈也。凡暴病毋論其脈。當從其證。時石閣老太夫人。其年歲脈證皆同。彼乃專治其痢。遂致不起。

震按立齋云。暴病毋論其脈。當從其證。想先生只從虛寒之證為據(jù)。若證現(xiàn)實熱。而脈微細。或按之空豁者。又從脈不從證矣。多閱薛氏醫(yī)案自知。

又云。一老人素以酒乳同飲。去后。似痢非痢。胸膈不寬。用痰痢等藥不效。余思本草云。酒不與乳同飲。為得酸則凝結(jié)。得苦則行散。遂以茶茗為丸。時用清茶送三五十丸。不震按此與沈繹治肅藩同案。而以茶為丸。以茶送下更佳。

張三錫治一人。病痢。發(fā)寒熱。左脈浮緊。右脈滑大。乃內(nèi)傷挾外感也。先用敗毒散加姜蔥一服。表證悉退。但中脘作脹悶。后重不已。以平胃散加枳殼、木香、檳榔、山楂。又二服。脹悶移于小腹。投木香檳榔丸三錢。下粘硬物而愈。

又一婦病痢。自投承氣湯二服。不愈。張診之。左脈浮而帶弦。右三部俱沉。關脈略滑必郁悶中食物所致。病家云。素惱怒。遂以濃樸、蒼術、香附、撫芎舒郁。山楂、檳、橘木香理氣。芍藥調(diào)中。三服愈。

龔云林治大司寇劉春岡。年近古稀?;剂 D撗雇?。諸醫(yī)弗效。龔診六脈微數(shù)。此肥甘太過。內(nèi)有積熱。當服酒蒸大黃一兩清利之。司寇曰。吾衰老。恐不勝。惟滋補平和之劑可也龔再四寬釋。遂服之。逾日而愈。

又治通府何竹峰赤白痢。晝夜無度。遍身瘙癢。心中煩躁。龔診六脈大數(shù)。人迎偏盛。

此風邪熱毒也。以人參敗毒散。去人參加荊、防、黃連。二服即愈。而六脈仍前大數(shù)。龔曰數(shù)則煩心。大為病進。將來必有痰喘之患。不起。后逾月。果如其言。

震按此二條一以年近古稀。而用大黃至一兩。不可為訓。一以病退脈不退。決其變證。

誠有先見之明。然何不用補陰藥。以治其脈之數(shù)大也。

李士材治屯院孫瀟湘夫人。下痢四十日。口干發(fā)熱。飲食不進。腹中脹悶。完谷不化。

尚有謂其邪熱不殺谷者。計服香、連、枳、樸、豆蔻等。三十余劑。絕谷五日。命在須臾。

李診之。脈大而數(shù)。按之豁然。詢得腹痛而喜手按。小便清利。此火衰不能生土。內(nèi)真寒而外假熱也。亟煎附子理中湯。冷服一劑而痛止。六劑而熱退食進。兼服八味丸。二十余日而兵尊張秋間患痢。凡香、連、枳、樸等劑。用之兩月而病不衰。士材診之?;辛?。失下之故也。用香、連、歸、芍、陳皮、枳殼。加大黃三錢。下穢物頗多。診其脈尚有力。仍用前方。出積滯如魚腸者約數(shù)碗。調(diào)理十余日而痊。

震按此案比前案更高。其得手處總在于能審脈也。

繆仲淳治一少年貴介。暑月出外。飲食失宜。兼以暑熱。遂患滯下。途次無藥。痢偶自止。歸家腹痛不已。遍嘗諸醫(yī)之藥。藥入口。痛愈甚。亦不思食??娨曋?。此濕熱爾。其父曰。醫(yī)亦以濕熱治之而轉(zhuǎn)劇??妴柾逗嗡帯T?。蒼術、黃連、濃樸、陳皮等??娫弧U`也術性溫而燥。善閉氣。郎君、陰虛人也。尤非所宜。乃以滑石一兩為細末。以牡丹皮汁煮之。別以芍藥五錢。炙甘草二錢。炒黑干姜五分。煎調(diào)滑石末服之。須臾。小便如注。痛立祝茹穹治部堂祖澤遠。夏得痢疾。晝夜七八十次。疼不可言。便出僅血膿數(shù)點。飲食不進。已月余。瘦弱已極。諸醫(yī)咸慮之。以為此毒瓦斯熏蒸清道。致胃口遏塞。聞食即吐。兇兆也。祝視之。面熱身涼。脈大而滑。夫病久則邪氣日盛。當身熱。而今身涼。身涼不宜脈大而今脈大。細視胃脈。乍大乍小。茹穹豁然曰。此非噤口證也。因感寒不發(fā)散。故胃以上有積寒。冒暑不清涼。故胃以下有積熱。宜以溫藥開胃口之寒。以涼藥通谷道之熱。久病虛甚。補之。四五日即可愈耳。聞者大驚。乃以吳茱萸制黃連。姜汁炒黃芩。煨干姜、白豆蔻各一錢。陳壁土炒白術八分。南棗包煨人參八分。煎服。是夜即減病之半。五六服而神氣漸震按丹皮汁煮滑石。少佐炮姜為從治。制方服法俱妙。祝案議論頗佳。方卻平庸。其效孫東宿治溫巽橋子婦。發(fā)熱惡心。小腹痛。原為怒后進食。因而成積。左腳酸痛。已十日矣。有南潯女科。始作瘟疫治。嘔噦益加。又作瘧治。粒米不能進。變?yōu)闇?。里急后重一日夜三十余行。女科技窮。乃曰。病犯逆矣。下痢身涼者生。身熱者死。脈沉細者生。

洪大者死。今身熱脈大而又噤口。何可為哉。因請東宿診。兩手皆滑大。尺部尤搏指。孫曰證非逆。誤認為疫為瘧治者逆也。雖多日不食。而尺脈搏指。經(jīng)云。在下者引而竭之。法從下??缮?。即與當歸龍薈丸一錢五分。服下。去稠積半盆。痛減大半。不食已十四日。

至此始進粥一甌。但胸膈仍飽悶。不如饑。又與紅六神丸二錢。胸膈舒而小腹軟。惟兩胯痛小腹覺冷。用熱磚熨之。子戶中白物綿綿下。小水短澀。改用五苓散加白芷、小茴香、白雞冠花、柴胡服之。至夜?jié)M腹作疼。亟以五靈脂醋炒為末。酒糊丸。白湯送下三錢。通宵安寢。次日精神清健。飲食大進。小水通利矣。而獨白物仍下。再用香附炒黑存性。枯礬各一兩。面糊丸??招摹R婺覆菁鍦拖露X。不終劑而白物無。病全愈矣。

孫東宿治侄從明。夏初。由客邸患痢。晝夜三四十度。里急后重??诳屎钩觥P仉踅估笔中臒?。腹微痛。小水少。干噦嘔惡。其脈左沉弦。右滑數(shù)。孫以病患原稟薄弱。今遠歸途次多勞。不敢疏下。姑以胃風湯加黃連。與二帖不效。腹稍加脹。渠囑孫曰。古云無積不成痢。今積勢膠固。切勿用補。無以體素弱為疑。孫即改用黃芩芍藥湯。三劑無進退。乃曰。此證實實虛虛。熱熱寒寒。殊屬難治。且谷食禁口不入。干噦可慮。須再覓高明參酌。

無知病患信任益堅。孫因圖欲先開胃口。使新谷食將宿穢壓出。或補或攻。視緩急以為方略乃背囑伊芳侄曰。令伯非人參不可。幸且勿露。俾予得以盡技。因仿丹溪法。用人參、黃連各二錢。煎濃。細細呷之。噦惡果止。連與兩日。覺胸腹脹。即以保和丸應之。覺小水不利又以清六丸應之。里急后重。以參、術加芩、連、木香、檳榔、滑石、桃仁應之。人參皆背加。病患不知也。每診脈。必曰疾已漸平。幸勿遽補??謴U前功。詎知人參已服十日。計二兩許矣。此后脈僅四至。軟而無力。憶丹溪云。虛回而痢自止。又云。氣虛甚者。非附子不能行參。乃以胃風湯加、附、炮姜。四劑而血止。后重亦止。再用菟絲、萸肉、故紙杜仲、參、附。全安。

震按此條與下慎柔案。俱非妙論奇方。然此條或補或清。獨用并用。隨機變換。而終之以專補專溫。絲毫不誤。較之今人見補而不應。惟知有清。清又不應。不敢再補者。其智愚相遠若何。慎柔案證屢變。而方不易。亦可謂鐵中錚錚者矣。

慎柔和尚云。余四弟年二十七。于甲辰閏九月。患痢。先來取藥。付以芍藥湯一帖。香連丸二服。數(shù)日不止。反增心口如刀割。臍腹痛。肛門痛。聲撼四鄰。自分必死。因往鄉(xiāng)視之。晝夜不得臥。日下紅血一桶。痛不可忍。發(fā)熱流汗。不食。脈之六部俱豁大。浮中沉無力。四至。雖痛雖發(fā)熱。脈無力。已虛寒矣。古人云。脫血益氣。此證正宜。遂用六君子一帖。次投異功散。加升麻三分。木香五分。炒干姜五分。一劑。去后覺可。痛亦少減。至五更。腹痛如前。予曰。此藥力盡也。急煎一劑與之。比前更可。痛又減七八。即酣睡至日中方醒。曰。不甚好過。予曰。此藥止能支持一覺。再煎與之。遂安寢至曉。心腹痛止。后重亦輕。再服前劑而愈。二日后。吃雞肉。仍前腹痛肛腫。下穢不止。又三日。病勢篤極。予復往診之。脈三至余。浮取無。沉按之則大。脾命脈微。與補中益氣湯。不應。此虛脫之甚加御米殼一錢。亦不應。下如洞泄。流汗發(fā)躁。尺脈漸欲收短。危甚。急于補中益氣湯加人參二錢。服之。下咽覺憒。此正氣欲復。邪氣欲退也。頃之。精神頓增。痢稍緩??衷僮饔忠粍O伦⒒钁|熱躁諸證漸緩。脈有神。短脈退。思古人云。久瀉久痢。湯劑不如丸散即合參苓白術散與服。覺減可。至下午復躁。予亦無奈。再診左尺洪如火射狀。此陰虛火動之象。與加減八味丸五六十丸。精神覺爽。頃之。又下八九十丸。睡至天明。病去十七。方信立齋謂加減八味丸治水涸之證。即令朝暮服此丸。間以參苓白術散。漸愈。復勞。覺小便痛。想動色欲之故。服逍遙散、麥冬、五味子而平。

高果哉治丁清惠公。予告在籍?;剂 @锛焙笾?。白積兼鮮血。晝夜十余次。飲食減少兩尺脈似有似無。兩寸關弦數(shù)。小便短少。眾醫(yī)皆以望八高齡。當憑尺脈而投溫補。高獨謂稟賦素濃。宜從寸關而用清理。遂進黃芩、白芍、濃樸、檳榔、陳皮、甘草、阿膠、滑石槐花、木香。四五劑全愈。

震按此由平素熟悉。故取舍不繆。然亦必兼有實證可據(jù)及神氣不衰以斷之也。

喻嘉言治周信川。年七十三歲。平素體堅。不覺其老。秋月病痢。久而不愈。至冬月成休息痢。晝夜十余行。面目浮腫。肌膚晦黑。喻診其脈。沉數(shù)有力。謂曰。此陽邪陷入于陰之證也。當用逆流挽舟法。提其邪轉(zhuǎn)從表出。則趨下之勢止而病可愈。于是以人參敗毒散本方煎好。用濃被圍椅上坐定。置火其下。更以布條卷成鵝蛋狀。置椅褥上殿定肛門。使內(nèi)氣不得下走。方以前藥熱服。良久又進前藥。遂覺皮間津津微潤。再溉以滾湯。教令努力忍便。不得移身。如此約二時之久。病者心躁畏熱。忍不可忍。始令連被帶汗。臥于床上。是晚止下痢二次。以后改用補中益氣湯。不旬日而全愈。

朱孔陽年二十五歲。形瘦。素安逸。夏月因構訟。奔走日中。致痢。晝夜一二百次。不能起床。但飲水而不進食。其痛甚厲。肛門如火烙。揚手擲足。躁擾無奈。喻診其脈弦緊勁急。不為指撓。謂曰。此證一團毒火。蘊結(jié)在腸胃之內(nèi)。其勢如焚。救焚須在頃刻。若二三日外。腸胃朽腐矣。于是以大黃四兩。黃連、甘草各二兩。入大沙鍋內(nèi)煎。隨滾隨服。服下人事稍寧片刻。少頃。仍前躁擾。一晝夜服至二十余次。大黃俱已煎化。黃連、甘草俱煎至無汁。次日病者再求前藥。喻又診之。見脈勢和柔。知病可愈。但用急法。不用急藥。改以生地、麥冬各四兩。另研生汁。而以花粉、丹皮、赤芍、甘草各一兩。煎成和汁。大碗咽之。以其來勢暴烈。一身津液從之奔竭。待下痢止。然后生津養(yǎng)血。則枯槁一時難回。令脈勢既減。則火邪俱退。不治痢而痢自止。豈可泥潤滯之藥而不急用乎。服后。痢漸止。粥飲漸進。調(diào)理旬余。方能消谷。

陳汝明病痢。發(fā)熱如蒸?;璩敛皇?。重不可言。至第三日。危急將絕。乃詣嘉言。其脈數(shù)大空虛。尺脈倍加洪盛。喻曰。此兩病而湊于一時之證也。內(nèi)有濕熱。與時令外熱相合。

欲成痢癥。尚不自覺。又犯房勞而為驟寒所乘。以致發(fā)熱身重。不食昏沉。皆屬少陰腎經(jīng)外感。少陰受邪。原要下利清白。此因腸中濕熱已蒸成豬肝魚腦之形。故色雖變而下利則同也再用痢疾門藥一劑。即刻不救矣。遂忙以麻黃附子細辛湯一劑。與之表散外邪。得汗后。

熱即微減。再以附子理中湯。連進二劑。熱退身輕能食。改用連理湯丸服。至旬日全安。

浦君藝病痢。初起表邪未散。誤用參、術固表。病反加重。乃頻進黃連、大黃。治經(jīng)月余。胃氣不運。下痢一晝夜百余行。一夕嘔出從前黃連藥汁三五碗。嘔至二三次后。胃與腸遂打為一家。幽門蘭門。洞開無阻。不但粥飲直出。即人參濃膏。才吞入喉。已從腸奔下。危急之至。乃以大劑四君子湯煎。調(diào)赤石脂、禹余糧二末。連連與服。服后。其下痢之勢少衰。但腹中痛不可忍。君藝曰。前此下痢雖多。尚然不痛。服此藥而痛增。未可再服矣喻曰。此正所謂通則不痛。痛則不通之說也。不痛則危。痛則安。何樂而不痛耶。仍以前藥再進。俟勢已大減。才用四君子倍茯苓。十余劑全安。

震按此四案議論方法。皆古人所未有。洵足超前絕后。然較之丹溪。猶有粗豪精細之別張路玉治春榜陳穎雍。暑月自都門歸。抵家即患痢疾。半月以來。攻克不效。遂噤口。

粒米不入。且因在京久食煤火。肩背發(fā)毒。不赤不疼。陷伏不起。發(fā)呃神昏。勢日瀕危。內(nèi)外醫(yī)科。互相推委。乃延石頑診之。六脈弦細欲絕。面有戴陽之色。所下瘀晦如爛魚腸腦。

證雖危殆。幸脈無旺氣。氣無喘促。體無躁擾??蛇M溫補。但得補而癰腫發(fā)。便可無虞。

遂疏保元湯。每服人參三錢。生二錢。甘草、肉桂各一錢。伏龍肝湯代水煎服。一服粥飲稍進。二服后重稍輕。三服癰毒賁起。另延瘍科敷治其外。確守前方。又十余服而安。前后未嘗更易一味也。

震考古人治痢方案。攻補溫涼。無法不備。茲選其認證明晰。用藥確當者。各備數(shù)則。

此條以痢兼瘍。又屬一局。故錄之。他如乳煎蓽茇、獨煉雄黃、鱉糖湯、人參樗皮散諸說。

昔日固為奇方。今時未必效驗。故不采錄。

又閱儒門事親載一男子惡痢。痛不可忍。忽見水浸甜瓜。連皮食數(shù)枚。膿血皆已。而本草卻有貧人多食甜瓜。深秋下痢難治之戒??梢娤铝o正形。治痢亦無正形也。劉宗濃曰。

夏月食冰水瓜果太過。致令脾胃傷冷。血不行于四肢八脈。滲入腸胃間而下痢。是誠至言。

然其咎在太過耳。若偶食之。未必為害。惟飽餐飯肉濃鮮之后。即偶食亦不可。蓋凡空腹吃井水西瓜。頗能消滌無形之暑氣。使從小便出。倘胃中先有食物填實在內(nèi)。而加以生冷。則脾不營運。必成積滯矣。予少年時。赴一友人招。其家長幼俱患痢疾。竊駭之。意此豈楊子建所謂疫毒痢耶。何獨疫于其家也。及設中飯。葷腥海鮮盛備。而以冷酒偏斟。獨予不飲。

反以為怪。予曰。君家之所以致痢者。由于此也。盤中諸品。正藉極熱之好酒以疏通之。則胃氣方暢。乃與冷酒為伍。古語為得冷則凝。如油粘碗。雖洗難脫。滯氣泣血。痢能免乎。

其家豁然省悟改焉。迄今二十余年無痢疾。又有人曰。都中土著士民。夏月飯上置冰一片。

凡魚肉多懸井內(nèi)。瓜果安放冰邊。卻不見其患痢。不知北方生長者。稟氣剛濃。且食煤火之食。內(nèi)有蘊熱。故爾相宜。若吳地人。斷不可效也。

孫見心治一人秋間下痢膿血。晝夜百余次。里急后重。前醫(yī)見脈歇止。謂因積滯所致。

用檳、樸、青皮、枳殼、木香等。孫診之。脈洪弱而數(shù)?;蛞欢??;蛉闹??;蛭辶?。

輒一止。曰。毒及少陰矣。當急顧其陽明。用生熟地各一兩。歸、芍、丹皮、黃連各三錢。

甘草五分。群疑陰藥太重??诛枑炘鰟?。然服二帖。次數(shù)尚頻。急重已除。脈之洪數(shù)亦減。

至數(shù)相續(xù)。仍用前方。病去大半。又次日。去生地、黃連。加參、術、茯苓、山藥。飲食大進。午后弦脈亦減。而至數(shù)復有止狀?;蝰斣?。病退而脈復變。防其加重。孫曰。無妨也。

歇至者。即古代結(jié)促之俗名耳。若沖氣中絕。臟脈自見者危。今此證歇至。本以毒盛擁遏隧道。陰精不承。故一二至?;蛉闹痢;蛭辶炼烈?。經(jīng)曰。數(shù)動一代者。病在陽之脈也泄及便膿血。今予去陰藥之過甚。進陽藥太驟。中臟得補。則木土和而胃氣安。故飲食進而毒尚未盡者。亦隨壯氣而旺。故復有止狀也。于方中仍加生地、黃連。即平矣。果驗。

震按此條與西昌治朱孔陽案相似。而此以生地換大黃。則因脈之促止。與弦動不為指撓者。有別也。此從炙甘草湯得之。然幸洪數(shù)而歇止。若細澀無神而歇止。斷不可治。亦必其人身不發(fā)熱。尚能飲食而腹痛者。觀案中云。飲食大進可見矣??傊?。痢以能食為吉。腹痛亦吉。不能食而不腹痛者大不吉。

〔附〕嘉善一嫗常便血。時發(fā)時止。至五旬外。夏月便鮮血。里急后重。時或不禁。脈軟不數(shù)。用五苓建中轉(zhuǎn)甚。因向宜涼血藥。仍用四物加槐、榆、楂、曲。亦無效。葉天士先生以生蒼術、生濃樸、炒陳皮、炙甘草、雞內(nèi)金、砂仁殼、丁香柄丸服。全愈。又有一童子患久痢。葉亦用此方全愈。人不解其故。震讀徐春甫醫(yī)統(tǒng)。因見此方名醉鄉(xiāng)玉屑。治小兒食瓜果致痢久不愈者。乃服先生之典博也。至如臨證指南所載。都屬古人常用方法。惟以溫藥下之。乃江氏類案所未有。而附子、大黃為君。參入苓、樸及草果、益智、木香、大茴等。

諒系對證擇加。總不外舉散溫通之義。又有用大黃、芩、連、肉桂、丹皮、歸、芍者。是從芍藥湯化出。有用人參、芩、連、干姜、生姜、枳實者。是從瀉心湯化出。以及二妙散加地榆、苓、瀉。白頭翁湯加黃芩、白芍。亦世俗所通曉。至如附子粳米湯、脾腎雙補丸、理陰煎、四神丸、桃花湯、余糧丸。或養(yǎng)陰。或發(fā)表。均非創(chuàng)立。獨有腎氣丸之炒焦。及姚頤真之用大劑蓯蓉為創(chuàng)立。但炒焦者不過熟地炭、桂、附炭之侶。蓯蓉配參、歸、姜、附。即以溫藥下之?;癁闇厮幓?。然同溫藥則可。同陰藥則不可。予曾試之矣。其痢久傷腎。下焦沉墜。剛藥不效者。用人參、鹿茸、大茴、茯、菟、故紙。痢久傷陰。唇燥舌干。胃氣又弱。戒投陰膩柔藥者。用人參、炙草、茯神、炒麥冬、炒白芍、炒烏梅肉。一系溫柔補固。

一系酸甘化陰。仍是率由舊章也。至謂治痢大法。無過通塞二義。乃先生略舉大端。比如讀云漢之詩。勿以辭害志可矣。

瘧痢

羅謙甫于至元己亥。治廉臺王千戶。年四十五。領兵鎮(zhèn)漣水。此地卑濕。因勞役過度。

飲食失節(jié)。至深秋。瘧痢并作。月余不愈。飲食全減。形羸瘦。仲冬輿疾歸。羅診得脈弦而微如蛛絲。身體沉重。手足寒逆。時復麻木。皮膚痂疥如癘之狀。無力以動。心腹痞滿。嘔逆不止。此皆寒濕為病。久淹。真氣衰弱。形氣不足。病氣亦不足。針經(jīng)云。陰陽皆不足。

針所不為。灸之則宜。內(nèi)經(jīng)曰。損者益之。勞者溫之。十劑曰。補可去弱。先以理中湯加附子。溫養(yǎng)脾胃。散寒濕。澀可去脫。養(yǎng)臟湯加附子。固腸胃。止瀉痢。仍灸諸穴以并除之。

經(jīng)云。府會太倉。即中脘也。先灸五七壯。以溫養(yǎng)脾胃之氣。進美飲食。次灸氣海百壯。生發(fā)元氣以榮百脈。充實肌肉。復灸足三里。胃之合也。三七壯。引陽氣下交陰分。亦助胃氣后灸陽輔二七壯。接陽氣。令足脛溫暖。散清濕之邪。迨月余。病氣去。神完如初。

震按溫補固澀以治瘧痢虛證。其效猶遲。得諸灸法。參、附之力加倍矣。遇險病。宜宗滑伯仁治一婦。年五十余?;集?。寒熱涌嘔。中滿而痛。下利不食。殊困頓。醫(yī)藥不效伯仁診其脈。沉而遲。曰。是積暑與食。伏痰在中。當下之?;蛟?。人疲倦若是。且下利不食。焉可下。方擬進參、附?;?。脈雖沉遲。按之有力。雖利而后重下迫。不下則積不能去。病必不已。乃以消滯丸。微得通利。覺少快。明日再服之。宿積腸垢盡去。向午即思食。旋以姜、橘、參、苓。淡滲和平飲子調(diào)之。旬余乃復。

震按此條瘧痢兼嘔。竟以消導藥愈。較之專以發(fā)散藥愈者??勺鲀纱缶?。但須著眼中滿而痛。脈沉有力。知其病在里不在表也。

南潯董宗伯。門下有馬廚者。七月初旬病。病二十余日。愈劇。其證大發(fā)寒熱。寒至不憚入灶。熱至不憚下井。痢兼紅白。日夜八十余行。腹痛惡心。神氣倦甚。時孫東宿在宗伯家。問向來醫(yī)者言脈何如。有客曰脈不吉。下痢脈洪大者死。細微者生。今洪大。逆也。東宿曰。痢固忌洪大。寒熱亦非細微所宜。其中必有故。試往視之。見面色微紅。汗淋淋下。

因究病所由起。渠謂過客眾。廚門燥熱。食瓜果菱藕過多。晚又過飲御內(nèi)。而寢于樓檐之下次日即寒熱腹痛。因而下痢。病情雖述。治法難諧。因沉思之。告宗伯曰。偶有一得。乃背水陣也。人參、白術、石膏、滑石各五錢。知母、炮姜各三錢。大附子、炙甘草各二錢。

作一大劑煎之。服后倘得一睡。則陰陽始和。和則汗可斂。而寒熱嘔惡可止也。至夜。痢減其半。汗吐全無。脈亦斂矣。再用參、術、白芍、石膏、滑石各三錢。炮姜、肉桂、知母各二錢。炙甘草、附子各一錢。服后瘧止。痢又減半。飲食漸進。神氣漸轉(zhuǎn)。改用酒炒白芍五錢。去石膏、附子。余藥各減一錢。三劑全愈??蛦栐弧9疅峋?。此為何證。而劑何名耶。東宿曰。此滑公所謂混沌湯也。經(jīng)云。夏傷于暑。秋必瘧痢。白虎湯、益元散。皆解暑之劑。瓜果寒涼。傷其中氣。酒后御色。損其下元。故合附子理中湯溫中補下。若以寒熱均用為疑。則仲景附子瀉心湯、大黃、芩、連與附子并用。此何說哉。蓋假對假。真對真也。

震按古方中寒熱并用者誠多。如仲景五瀉心湯、黃連湯、烏梅丸、麻黃升麻湯。為后賢連理湯、左金丸諸方之祖。夷考其義。瀉心湯用芩、連之苦以瀉痞熱。姜、夏之辛以散結(jié)氣即寒因熱用也。黃連湯則以桂枝代柴胡。黃連代黃芩。干姜代生姜。喻西昌所謂換小柴之和表里者。為通上下法也。烏梅丸則以厥陰一經(jīng)。本陰標熱。故用姜、附之辛熱。佐連、柏之苦寒。柯韻伯引經(jīng)文所謂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也。麻黃升麻湯以知母、石膏。合麻、桂、干姜。猶是越婢湯成例。其參入歸、芍、苓、術、天冬、玉竹。則因邪陷厥陰。寒郁熱伏。

又為下藥重亡津液。故以辛溫升散其邪。必兼涼潤以制藥之燥。仲景諸方。精義入神。豈如混沌湯清暑回陽一網(wǎng)兜乎。乃引附子瀉心湯為證。不知大黃、芩、連。以麻沸湯浸。而附子別煮取汁。是重劑固陽為君。略寓泄熱之意為佐。法律固森然也。節(jié)庵祖之。制回陽返本湯以臘茶、黃連、地漿。作人參四逆之向?qū)?。方為妥貼。奈何以參、術、桂、附、炮姜。與知母、石膏、滑石。雜然并進。譬之演劇者。合三班為一班。將琵琶千金殺狗記一齊登場混演。有是理乎。再考仲景證象陽旦條。厥逆咽中干兩脛拘急而譫語。亦是寒熱并現(xiàn)。乃先與桂枝加附子湯。增桂令汗出。雖陽明內(nèi)結(jié)。譫語煩亂。更飲甘草干姜湯。俟陽回足熱。乃與芍藥甘草湯以伸其腳。然后用承氣湯以止其譫語。先后緩急之間。不為病所惑。而次第合節(jié)方稱仙手。若使孫公當此。應將四方合而煎飲之。不反笑仲景之跋涉耶。然余之錄之者。

其書載其效如神。則亦姑存其說而已。

孫公原案又云。實者邪氣實也。故以白虎湯、益元散應之。虛者正氣虛也。故以理中湯應之。今考此方分兩。純是少陰經(jīng)陰盛格陽治法。若果有暑邪。豈五錢之石膏、滑石。能與大劑參、術、姜、附并取其效哉。案載脈洪大。不載有力無力。亦不載口渴與否。舌胎及小便若何。何以放膽用溫補。若痢兼紅白。腹痛惡心。面紅汗多。寒熱大作諸證。確系暑邪為病。溫補殊屬反背。若果能取效。則的系虛寒。其細微之知母、石膏。正如白通加人尿豬膽汁湯耳。不得牽扯暑邪二字以混之也。然病經(jīng)二十余日。虛寒證早已亡陽矣。能待孫公用藥又考虞天民治婦人疫病。以三方合為一方。曰三合湯。不過于血藥中加寒下藥。卻是一路。與混沌湯風馬牛不相及也?;煦鐪?。出于白云集。乃滑伯仁治陳伯英肺氣焦?jié)M。而告之曰。病由多愁善飲。且殫營慮。中積痰涎。外受風邪。發(fā)即喘喝痰咳。不能自安。為制清肺泄?jié)M降火潤燥苦辛之劑。服之既安。眾詰出何方書。名何湯散。伯仁應之曰。是混沌湯然觀其制方之義。實非混沌。不似孫公之真混沌也。

又治金達泉瘧兼痢。日夜四十余度。小腹痛甚。每登廁。汗出如雨。下迫后重。小水澀痛。頭疼口渴。下午發(fā)熱。天明始退。左脈浮弦而數(shù)。右軟弱。中部稍滑。此內(nèi)傷飲食。外感風邪所致。先與柴苓湯一劑。小便即清。不痛。瘧發(fā)時寒多熱少。晚與人參敗毒散。去羌獨。加葛根、防風、桂枝、白芍。次日頭痛痢疾俱減。夜才起三次。改與補中益氣湯加酒芩、桂枝、白芍。其夜瘧止。但微熱。再改胃風湯。人參、白術、桂皮各二錢。白芍四錢。

酒炒芩連各一錢。當歸、茯苓、川芎佐之。炮姜、地榆為使。服后寒熱殄跡。夜起一次是糞前方減去桂枝。再三劑而巾櫛出戶矣。

震按此案用方妥當出色??梢孕Х?。若王金壇治邑令劉蓉川深秋患瘧而洞泄不止。欲先去其一為快。乃用局方雙解飲子。一服而二病俱愈。更覺神妙。是得法于澹寮所謂用藥多一冷一熱半熟半生分利陰陽之義也。然竊思瘧痢并作。初起者專用發(fā)散如羌、防、柴、葛等。

佐以赤苓、神曲。見血痢參入歸身、川芎。右關脈大可加濃樸。使在腑之邪提并于經(jīng)而外解最為捷法。倘或不應。審其挾熱挾寒而用表里分散之法。熱者去羌、防。加芩、連、香薷滑石。寒者去柴、葛。加桂枝、干姜。若熱甚者多實證。風藥不宜矣。大柴胡湯加黃連、滑石。寒甚者多虛證。風藥當戒矣。真武湯加桂枝、人參。此仍表里雙解之法。至如人參敗毒散、補中益氣湯。虛證之表藥也。理中湯、八味丸。虛證之里藥也。表證之虛而挾熱者。

小柴胡湯。里證之虛而挾熱者。連理湯。表證之虛而挾寒者。麻黃附子細辛湯。里證之實而挾寒者。溫脾湯。以此諸法。將脈證配合審用。無不手到成功。如此條右脈弱為虛。瘧發(fā)寒多熱少亦為虛。故第二劑即用人參。但汗出如雨。而于敗毒散去羌、獨。加桂枝、白芍是矣。又加葛根、防風。尚覺太過。

呃逆

壺仙翁治鄉(xiāng)進士許崇志病呃逆。醫(yī)以雄黃煙熏其鼻。倏然目暗。熱劇甚。翁診之曰。此由惱怒傷肝。肝氣上逆而呃。經(jīng)云。木郁達之。投以涌劑。更為之疏肝平氣。數(shù)服而愈。所以知崇志病者。其脈左關沉而弦。右寸微而數(shù)。沉弦為郁。微數(shù)為熱。郁不行。故指為怒氣朱丹溪治一女子。年逾笄。性躁味濃。暑月因大怒而呃逆。每作一聲。則舉身跳動。神昏。凡三五息一作。脈不可診。視其形氣實。以人參蘆二兩煎飲。大吐頑痰數(shù)碗。大汗?;栌忠焕先?。素濃味。有久喘病。作止不常。新秋患痢。食大減。數(shù)日呃作。脈豁大。朱以其形瘦可治。用參術湯下大補丸。至七日而安。

虞天民治一人傷寒。前醫(yī)以補藥治之而發(fā)呃逆。十日后。邀虞診之。其脈長而實大。此陽明內(nèi)實。誤補所致。與大承氣下之。熱退而呃止。

震按此條呃已十日。脈長實大。猶易辨也。前條之脈豁大。而用參、術。何又以黃柏佐之。豈因其形瘦素濃味為有郁熱耶。至如女子因怒至呃。脈不可診。止憑形氣之實以施治。

何不用他涌劑。而用參蘆至二兩。又豈因其脈未得。而用涌劑中之補劑。為穩(wěn)著耶。

又一人得傷寒證。七日熱退而呃大作。舉家彷徨。虞診其脈。皆沉細無力。人倦甚。

以補中益氣湯大劑加姜、附。一日三帖。兼灸氣海乳根。當日呃止。脈亦充而平安。

呂元膺治余姚州守郭文煜呃十余日。醫(yī)以丁、附等療之。益甚。呂切其脈。陽明大而長右口之陽數(shù)而躁。乃曰。此由胃熱致呃。又以熱藥助其熱。誤矣。用竹茹湯。旋愈。

震按上條之宜用溫補及灸法。人所共能。次條之服熱藥而益甚。合以脈之長大數(shù)躁。宜用大劑白虎。有下證者。宜佐以承氣。若竹茹湯??植粷隆?/span>

戴同父治一人。元氣素虛。胃口有蓄血。每食椒姜熱湯。則呃一二聲。以人參、生白術各一兩。切片。用蟲醉死絞漿制為末。入干漆灰七分。以米飲丸彈子大。早暮陳酒細嚼一震按此證較前諸證為難辨。此方較前諸方為更佳。

丹溪治一婦。病不知人。稍蘇即號叫數(shù)四而復昏。朱診之。肝脈弦數(shù)且滑。曰。此怒火所為。蓋得之怒而飲酒也。詰之。以不得于夫。每夜必引滿自酌解其懷。朱治之以流痰降火之劑。而加香附以散肝分之郁。立愈。

戴原禮治方氏子婦。瘧后多汗。呼媵人易衣不至。怒形于色。遂昏厥若死狀。灌以蘇合香丸而蘇。自后聞人步之重。雞犬之聲。輒厥逆如初。原禮曰。脈虛甚。重取則散。是謂汗多亡陽。以參、日補之。其驚漸減。至浹旬而安。

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七十。忽病瞀昧。但其目系漸急。即合眼昏懵。如瞌睡者。頭面有觸。皆不避。少頃而蘇。問之。曰不知也。一日或發(fā)二三次。醫(yī)作風治。病轉(zhuǎn)劇。汪診其脈結(jié)止。蘇則如常。但浮虛耳。曰。此虛病也。蓋病發(fā)而脈結(jié)者。血少氣劣耳。蘇則氣血流通心志皆得所養(yǎng)。故脈又如常也。遂以十全大補湯去桂。加麥冬、陳皮而安。三子皆庠生。

時欲應試而懼。注曰。三年之內(nèi)。可保無恙。越此非予之所知也。果驗。

江篁南治一婦。忽如人將冰水潑之。則手足厥冷。不知人。少頃發(fā)熱則漸省。一日二三次。江診六脈俱微。若有若無。欲絕非絕。此氣虛極之證也。用人參三錢。陳皮一錢。枳殼二分。人參漸加。服至六兩。而愈。

孫東宿治徐中宇之婦。汗出如雨?;杌钁|憒。兩手無所著落。胸要人足之不少放。少放即昏憒益甚。氣促不能以息。少近風則嘔惡暈厥。與九龍鎮(zhèn)心丹一丸。服下即稍定。少間則又發(fā)。始知胸喉中有物作梗而痛。湯水難入。即藥僅能吞一口。多則弗能咽下。乃以蘇合香丸與之。暈厥尋止。心痛始萌。昨日六脈俱伏。今早六部俱見。惟左寸短澀。知其痛為瘀血也。用延胡、桃仁、丹參、丹皮、青皮、當歸、香附。其夜仍暈厥一次。由其痛極而然。

再與前方加烏梅、桂枝、赤芍、貝母、人參。而痛減大半。乃自云心虛有熱。頭眩。加山梔仁。居常多夢交之證。近更甚。以其心虛故也。人參、丹參、歸、芍、棗仁、酒連、香附、貝母、石斛。調(diào)理全安。

李士材治吳門周復庵。年近五旬?;挠诰粕?。忽然頭痛發(fā)熱。醫(yī)以羌活湯散之。汗出不止?;钑灢惶K。李灸關元十壯而醒。四君子加姜、桂。日服三劑。至三日少康。分晰家產(chǎn)。

勞而且怒。復發(fā)厥。李用好參一兩。熟附二錢。煨姜十片煎服。稍醒。但一轉(zhuǎn)側(cè)即厥。一日之間。計厥七次。服參三兩。至明日。以羊肉羹糯米粥與之。尚厥二三次。至五日而厥定。

李曰。今雖痊。但元氣虛極。非三載調(diào)攝。不能康也。兩月之間。服參四斤。三年之內(nèi)。進劑六百帖。丸藥七十余斤。方得步履如初。

喻嘉言治黃我兼令正。痰厥。頻發(fā)不痊。有欲用涌劑及下法者。喻曰。驚痰堵塞竅隧。

昏迷不過片向耳。設以涌藥投之。痰才一動。人即暈去。探之指不能入。咽之氣不能下。藥勢與病勢相扼。轉(zhuǎn)致連日不蘇。將若之何。丹溪云。懼吐者。宜消息下之。是或一道也。但竅隧之痰。豈能搜導下行。徒傷脾氣。痰愈窒塞。此法亦不可用。今三部脈象虛軟無力。邪盛正衰。不易開散。用藥貴有節(jié)次矩。蓋驚痰之來始于肝膽。冬月木氣歸根。不敢攻治。

但當理脾清肺。使脾能健運。肺能肅降。痰乃下行耳。今四末腫麻。氣壅已甚。須藥餌與飲食相參。白飯香蔬苦茗。便為佳珍。不但濃味當禁。即粥亦不宜食。以粥飲之。結(jié)為痰飲。

易易耳。不但雜食當禁。即飲食亦宜少減。以脾氣不用以消谷。轉(zhuǎn)用之消痰。較藥力更捷耳其辛辣酒脯及煎爆日曝之物。俱能傷肺。并不宜食。根據(jù)此調(diào)理。至春月木旺。才用四君子湯加龍膽草、蘆薈、代赭石、黃連、青黛等藥。為丸服之。痰迷之癥。果獲全瘳。后遂不發(fā)震按內(nèi)經(jīng)仲景所謂厥者。手足逆冷耳。故有寒厥熱厥之辨。今人所謂厥者。乃暈厥耳。

亦兼手足逆冷。而其重在神昏若死也。向來混于一處。最誤后學。今只選暈厥。不選厥逆。

庶幾頭緒稍清。故丹溪案是怒厥也。又名肝厥。戴汪江三案是虛厥也。孫案是血厥也。又名薄厥。李案是虛厥之極。即脫厥也。喻案是痰厥。亦兼怒厥。法已略備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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